“你好？”
    “是我，伊利亚特。”
    听筒中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伊利亚特神色一愣，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小声问道：
    “布雷泽？你用的谁的电话？”
    “我得到了一些不错的收获，以及一些坏消息。首先，情况比较紧急，在这通电话之后，我会直接前往安定区。”
    图灵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同时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应该是在户外。
    “为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那边的人已经知道了我们手上持有秘密埋藏点的线索，但是因为我似乎还有点用，他们不会立刻采取行动。”
    “等等……你说什么？”
    “资料库中显示，你一直处于他们的监视中，虽然不像是小动物观察日志那么详细清楚，但是其中包含了不少你的出行日志，其中就有一条……是关于你外出拿线索的记录。你还记得那天你和谁接触过么？”
    “开什么玩笑……信息暴露了？在那天就暴露了？草……我不知道，特伦特指向的地点就在普尼斯卡城区内！而且我很确定我拿到东西之后就放在了排雨包裹里，如果有人打开，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总之，我们手中的线索目前已经暴露，他们应该已经派人前往安定区去拿东西了。我得抢先他们一步过去，不过在那之前……伊利亚特，我找到了你父亲的信息。”
    不等伊利亚特开口，听筒中对方的声音并没有停歇：
    “罗伯特·非尼茨。他曾是密殿的成员，因为泄密罪而被永久封存进了大圣杯。而且我看了你的族谱……你可没告诉我，你还有个姐姐。这和你之前跟我说的你家的情况可是完全不一样。”
    伊利亚特猛然一怔。
    他没想到这茬。
    没错，如果布雷泽以马尼克的身份进入密殿，必然会得到非尼茨家族族谱的信息……海茵·非尼茨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伊利亚特焦躁地揉了揉散乱的头发，心中略显焦急。
    特伦特的情报是他亲自去取的，他很确定不可能有人在他得到资料后再查看里面的内容，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这件事情已经让布雷泽对他的信任有所减少，但是如果就这样告诉他我们的计划……
    伊利亚特沉默着，略微放下全息通讯器，看向房间内的另一人。
    ……
    ……
    ……
    “你为我带来的大量财富，特伦特的事，‘灵魂轮盘’的事，尤其是今天的事情……布雷泽，你知道我绝对不可能出卖你……”
    城市的夹缝，雨水淅淅沥沥淌下建筑墙壁的钢铁浮雕，图灵聆听着伊利亚特的解释，轻轻擦掉头发上沾染的雨水。
    “不，我担心的不是你的事情，伊利亚特。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的那个姐姐，她知道我们的事情么？”
    对面传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是一声叹息：“是的……她知道，所有的。很抱歉，布雷泽，我没有全部告诉你……”
    雨水下，图灵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对于伊利亚特，图灵抱有极高的信任。这不仅是从蜉蝣级一路走来的一切，还有从逻辑上的考虑，伊利亚特都不会出卖他。
    但是伊利亚特不会出卖他，这不代表伊利亚特那个神秘的姐姐不会，尤其是，在伊利亚特完全将二者的秘密与对方共享的情况下。
    “我进入超限斗兽场是为了在图密商会中以另一种形式得到的资源和地位……因为被剥夺了建设者勋章的缘故，我必须从零开始，这就是我进入超限斗兽场的原因。只有得到足够的地位和资源，成为王庭经纪人，我才有机会为我的父亲洗刷冤屈。而……”
    “你的那个姐姐，就在竞技场之外为你提供各种便利？”
    “不……实际上……这一点的情况非常复杂。”伊利亚特懊恼地搓着头发，“他依靠着别的手段，试图渗透进入图密商会高层，但是一直以来进展都很慢……反而是我们这边，因为你的出现突飞猛进……我得谢谢你，布雷泽。如果没有你，我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获如此巨额的财富，以及得到现在的地位，更不可能接触到父亲曾经的真相，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存在而造就的。”
    “煽情的话暂且说到这里，在我回到巢穴之前，你最好证明你的那位姐姐足够可信。或者，找到情报泄露的原因。”
    “等等！”伊利亚特顿时有些急了，“安定区的情况有些复杂，但是我对那里非常了解，如果我们一起的话……”
    “不用了伊利亚特，他们针对你有一套中级监控系统，一旦你做出这个计划系统中的敏感行为，监控网络就会包围你，就像你泄露信息那样。所以，就这样。”
    啪。
    图灵放下通讯器，伸手在面部水平拉过，一片噪点粒子闪烁间，已经切换了一副容貌。
    这是来自霍克尔身躯最初的全息传感器科技，准备充分的他自然不可能以马尼克的面容前往安定区，恶极菌株目前还没有精确到改变人类外貌的水准。
    一阵密集的菌丝痕迹在脚下浮现，图灵宛如炮弹般腾空而起，划过高高的抛物线穿过半空中密集的悬浮车流，砸落在另一处通天建筑的开放式楼层上，随后脚步没有任何停息，以极快的速度在这些间隔极大的高楼间穿行，迎着雨水奔驰在大圣杯粗壮的电缆上，几个腾跃之间便砸落在一处熟悉的风景下。
    独属于恶极菌株的恶变武器系统在他的眼部生成黑色肌肉和金属交织的瞳部传感器，画面在他的眼中高速拉近——
    那是他和伊利亚特的巢穴。
    稀稀拉拉的行人在开放式楼层渗进来的雨点中穿行，图灵藏身于城市的夹缝之中，静静地等待着，观察着。
    数分钟后，巢穴的大门打开了。
    一道黑影走了出来，那是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人，缝合着合成皮的材质在雨水下反射着高亮的光泽。以图灵现在的角度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从其黑色皮料下也遮挡不住的婀娜身段看来，这是个女人。
    图灵持续跟踪，那人坐上了一辆悬浮计程车，朝着城市的外环疾驰而去。凭借着恶极菌株强化的超人素质，图灵奔行在巨型建筑之间，在数百米宽的车流中一跃而过，紧贴在那辆计程车之后。
    很快，图灵落在一处缓缓行驶的广告飞空艇上，站在一片全息影像中，看着那辆悬浮车朝着城市边缘的方向驶去。
    正是安定区。
    “伊利亚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目送着那辆悬浮车消失在视野中，图灵静立在雨水中，略微思索。
    “目前的一切都还没那么糟糕，无论这个海茵·非尼茨的目的是什么，后续的发展如何……但是我都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好打算。”
    图灵回身，目光穿过丛生的通天建筑，目光锁定在那栋名为大圣杯的超级服务器上。
    漆黑流动，一抹恶极菌株在他的手上缓缓浮现。
    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