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妧知道书里的钱氏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钱氏曾是中书侍郎之女,自幼与怀王相好,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但后来怀王被太宗赐婚,不得已娶了祁湛的生母,钱氏伤心欲绝,却一直与怀王藕断丝连,狠不下心来斩断情丝。
直到钱氏父亲因言获罪,钱家落败,钱氏孤苦无依,不得不嫁到了怀王府中,做了妾室。
好在怀王并未亏待她,祁湛生母段氏也待人温和,钱氏就这么顺顺利利的生了长子和次子,就连钱氏的婢女也在钱氏怀孕之际有了老三,可段氏还一个孩子都没有,受尽怀王宠爱的钱氏自然体会不到段氏的孤苦。
直到段氏怀上了祁湛。
起初钱氏并未觉得有什么,可后来她的长子生了病,又恰逢段氏生产,怀王不在府中,所有的大夫佣人都围着段氏转,对她只是敷衍,她的长子就这么早夭了。
钱氏的儿子没了,段氏却生了儿子,悲痛万分的钱氏觉得是祁湛抢了他儿子的命,如果那些大夫肯多问一句,如果段氏不在这时候生子,她的儿子就不会早夭。
钱氏从此便恨透了祁湛,也恨透了段氏。
怀王心疼钱氏丧子,从此便更加冷落段氏,段氏生了祁湛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过几年便去世了。
书里虽然没有写段氏是怎么死的,但楚妧觉得,这事与钱氏脱不了干系。
钱氏这是抓准了机会,专门挑祁湛不在的时候让自己过去的。
自己若是一个人去敬茶,惹人笑话不说,还会被钱氏当做打压祁湛的靶子,用来灭祁湛威风,丢祁湛的脸,楚妧自然是不会独自去的。
可现在祁湛不在,钱氏已经派人来请了,自己若不去,指不定又会有什么大帽子扣在自己头上。怀王已经因为俞县的事对祁湛不满,只是一直腾不出空来收拾祁湛,若是借此事发挥,岂不是又把祁湛置于不利的境地?
楚妧虽然怕祁湛,却并不想给他惹麻烦。
正在楚妧犹豫之际,门外又传来了王婆婆的催促声:“世子妃可好了?钱夫人已经在房里等着了,世子妃若再不出去,老奴可不好跟钱夫人交差。”
刘嬷嬷冷哼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回怼过去,楚妧忽然将她拦住了,对着门外道:“就快好了,已经入秋了,外面天凉,王婆婆不如进来等吧。”
那声音柔和如三月春风,没有一丝不悦的意味,倒让王婆婆愣了愣。
她本来正琢磨着世子妃若是拒绝,自己该怎么找茬呢,可是现在世子妃居然说要去?
还是一个人去?
难不成是个傻子?
王婆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应了一声,道:“那老奴这就进去了。”
“快请进来吧。”
王婆婆推开房门进去,正巧撞到紫苑从房间里出来,她担心紫苑去找祁湛,忙将紫苑拦住了,道:“世子妃马上要去给钱夫人敬茶了,你还不快在屋里伺候着,还要出去,难道存心拖延时间吗?”
紫苑低着头不知如何答话,楚妧微微一笑,道:“是我让紫苑出去的,我从大靖带了些新鲜的茶叶过来,听说王婆婆喜欢喝茶,特地让紫苑去拿来给王婆婆沏一杯。”
书里的王婆婆嗜茶如命,每个月月钱基本全买了茶叶,平日里听到“茶”字就走不动路,此刻听到楚妧要请她喝大靖带来的茶,也不由得两眼放光,但她心里想着钱夫人交待她的事,暗暗咽了口吐沫,到底是忍住了。
“老奴一个奴才而已,怎好喝世子妃带回来的茶,世子妃的茶叶是给世子准备的,老奴喝不得。”首发
楚妧微笑道:“你是钱夫人身边的人,又有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你喝了茶心里舒坦,伺候钱夫人自然更尽心,钱夫人开心了,怀王心里也舒坦,还望王婆婆不要拂了我的一片孝心。”
这话一层一层的,直说到怀王头上去了,王婆婆不明白她喝口茶怎么能和孝心联系到一块,可又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正犹豫着,便听楚妧又道:“再说,王婆婆也不好干等着,还是快让紫苑去吧。”
说完,楚妧不等王婆婆拒绝,便对紫苑眨了眨眼,示意紫苑出去了。
紫苑一出门就往门外跑去,问守门的小厮阿元世子去哪了,阿元道:“怀王要去追风驿平叛,世子去给怀王送行了,估计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紫苑心中着急,忙道:“能帮我去给世子带个话吗?就说世子妃这有事,让世子赶紧回来。”
阿元应了一声,忙去马厩牵马去了。
紫苑又拖延了一会儿,才沏了壶茶端了进去。
王婆婆喝了口茶,发现和平时下人喝的三等茶叶一个味儿,寡淡的水似的,白白让她等了这么久。
王婆婆抿了一口便觉得无趣,眼见楚妧已经梳妆好了,正要开口催促楚妧走的时候,楚妧忽然道:“紫苑从哪拿的茶叶?闻着怎么和我平时喝的不是一个味儿?”
紫苑道:“西房柜子里拿的,夏月说您带来的茶叶都在那。”
楚妧道:“哎呀,我先前忘了跟你说,世子说大靖的新茶香,所以昨晚就拜托二小姐把茶叶放到世子房里了,要不你再去找找,看看是不是在桌上。”
王婆婆早已失了耐心,道:“茶可以改日再喝,世子妃还是快跟老奴去钱夫人那吧。”
楚妧依旧面带笑意,柔声安抚道:“王婆婆已经等了这么久了,若是喝不上茶岂不遗憾?况且我也有些渴了,紫苑还是再去找找吧。”
说完,便示意紫苑出去了。
王婆婆只觉得心里一阵窝火,偏偏又没处发作。
她对下人可以颐指气使,可是对世子妃不行。
楚妧的话她挑不出一点毛病,态度又那么温和,她若再找茬,传出去钱夫人脸上也不好看,她只能干巴巴的催促着:“钱夫人等着呢,若是耽搁了时辰,老奴没法向钱夫人交代,还望世子妃体谅一下老奴。”
楚妧微笑着坐回了椅子上,不紧不慢道:“王婆婆不急,到时候我和钱夫人解释就是了,钱夫人体谅下人,定不会苛责你的。”
王婆婆彻底没了话说,只能站在一旁干等着,却没想到茶刚沏好,祁湛就推门进来了。
九月晨风微凉,霎时便灌进了屋里,吹得窗上的喜帖哗哗作响。祁湛缓缓迈进门槛,高大的身形似乎遮住了所有的光,长长的影子直拖到地面上,恰好就罩在了王婆婆身上。
“这屋你也敢进?”
祁湛的声音像含了块冰似的,阴冷瘆人,王婆婆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忙道:“是世子妃请老奴进来候着的。”
祁湛的目光转到楚妧身上,楚妧被他看的一哆嗦,轻声道:“王婆婆让我去钱夫人那敬茶,我想着世子还未回来,我一个人去不合适,所以……就让王婆婆进屋等着了。”
楚妧并不想让祁湛在这个节骨眼上迁怒其他人徒惹是非,所以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安抚着他,却没料到祁湛眼中阴沉之色未减,反而又浓了几分。
祁湛看着王婆婆,冷冷道:“我之前说过,别院的奴才不许到临华院来,你是忘了规矩,还是觉得,世子妃可以做临华院的主?”
话一出楚妧就愣了。
她觉得祁湛不会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可祁湛现在仍然不打算放过王婆婆,楚妧不知祁湛这么做,究竟是因为昨晚的事针对她,还是故意找王婆婆的茬儿。
毕竟先前王婆婆进院收元帕时,祁湛是在的,若真不愿意让王婆婆进来,祁湛那时就该把人处置了,又岂会给王婆婆第二次机会?
楚妧想不清原由,当即便住了嘴,不再说话,安静地低下了头。
倒是王婆婆双腿打颤,抖个不停。
她道:“临华院的规矩老奴不敢忘,只是……”
王婆婆话还未说完,就被祁湛冷冷打断:“既然脑袋没忘,那就是腿不老实。”
说着,他就将门口候着的傅翌叫了进来,吩咐道:“打二十板子,让她的腿老实老实。”
王婆婆不可置信。
祁湛怎么可以打她?
她跟了钱夫人几十年,她可是钱夫人的陪嫁啊!
这几年来她不是没进过临华院,祁湛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怎么今天就要挨板子了呢?!
二十板子下去,她哪还有命!
王婆婆当即便磕头道:“世子饶命,世子饶命!老奴一时糊涂,再也不敢进临华院了,还望世子看在钱夫人的份上,饶老奴一命!”
楚妧明显看到祁湛眼底闪过的阴鸷。
王婆婆不提钱氏还好,提了只有死路一条。
祁湛岂会看钱氏的面子?
可祁湛若是真打死了王婆婆,到时候怀王平叛回来,以怀王对钱氏的宠爱,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祁湛?
楚妧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说了句:“大喜之日未过,世子不如饶她一命,图个吉利。”
祁湛斜睨着她,淡淡道:“见红,才是吉利之兆。”
他这话说的似有所指,像是还在因为昨晚的事置气似的。
楚妧垂下眼不再说话,祁湛又瞥了她一眼,抬手示意傅翌将王婆婆拖了下去,沙哑的嗓音透着彻人心脾的寒:“大喜未过,正好讨个彩头。”
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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