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大师,我那侄女不听话,要不放在你这里听你念念经?陈家汉子根本不敢和央央对视,哀求似的对决非和尚说道。
胖婶子也赶紧道:我这侄女撞了鬼!大师您想个法子给她驱驱邪!我添您两个钱!
决非和尚眉目不动,似远山浓雾看着捉摸不透。
这些凶神恶煞满脸贪念和心虚的人,不知为了何等利益如此欺负一个少女,口中居然说起了鬼神。
世上无鬼。
决非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
他声音很好听,念经时,是古井般的波澜不惊。说话时,那语调稍稍缓了些,听起来有一种竹叶沙沙的宁静之感。
陈家人眼睛一亮,那胖婶子大步上前,不知怎么的避开了决非,一把拽着央央的胳膊。
作死的混账丫头!没听见大师说世上无鬼么!居然敢骗老娘!看我不把你丫头好好教训教训!
婶婶。央央并未躲避胖婶子的手,反而主动朝她凑了凑,语调幽幽,细细的声直直钻进了胖婶子的耳朵,世上无鬼,可阴曹地府多啊。
你夜半做梦,可要多多小心。
那笑吟吟的语调,直接让胖婶子背后渗出了冷汗,手上失了力度,被她拽着的央央就像是被狠狠推了出去,跌倒在和尚的蒲团上。
央央一脸忍痛,柳叶眉微蹙,咬紧了唇咽回了闷哼。
决非和尚的眸色一沉。
那个少女只是初见,却不知为何,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他尘封多年的心。
这种替人揪心的感觉,决非已经斩断多年。
他回身,弯腰扶向央央的胳膊。
灵堂内,施主若是要逞凶,不妨回到您家中。
和尚的声音比起刚刚,多了一丝冷意。
央央反手攥着和尚的僧袍衣袖,借着他的力气重新站了起来。
与和尚近近儿的距离,让央央眼睛里盛满了碎星似的笑意,闪着愉悦的光。
背对着她的和尚未能看见。
决非大师!陈蝶儿被挡在人后,看见决非弯腰扶起了央央,心中的那点子酸意发酵到了顶点,她咬紧了唇,喊着,央儿害死了人!她是个妖女!您不要靠近她!
决非似若未闻,等央央站稳了,缓缓松开自己的手。
奈何如今陈家人都惧怕陈央儿的背后,不但不应和,还怒斥陈蝶儿。尤其是胖婶子,陈蝶儿的娘,被央央吓着了,一扭头就拧了陈蝶儿的耳朵:别和她说话!不长心眼的小浑丫头!
央央不恼,只柔柔着说:蝶儿姐姐说叔公被我吓死,可我未曾见过叔公,最后一个见着叔公的是蝶儿姐姐,蝶儿姐姐诬陷我只一顺嘴的事儿,这可不是个小事,不能浑说的。且如此随意说,我也可以说,叔公是被你吓死的呢。
央央的声儿落入陈蝶儿的耳中,顿时让陈蝶儿煞白了脸。
她浑身僵硬,顶着央央似笑非笑的眼眸,浑身一凛。
浑说!浑说!叔公才不是我杀我害死的!是你!你不祥!你看得见鬼!是你害死的人!
娘,快撵了她走!撵她走!别让她留在村子里祸害别人!陈蝶儿抓着她娘的胳膊,哀求道。
胖婶子心中一动。
撵走了央央,那陈家的家产
留着她,还要换彩礼呢。陈家汉子低声说道。
胖婶子一点的动容,又被彩礼钱给打散了。
她一想,对着决非和尚露出了个笑脸。
大师,我侄女撞了鬼,人有些蠢的。您行行好留下她给她念念经,等出殡的时候,我给您多加两个钱!
话音一落,胖婶子揪着陈蝶儿就出去,围了灵堂一圈的陈家人一哄而散,胖婶子反手就把那厚重的大门扣上,门外不知用了什么铁链,三绕两绕,锁了个死。
门就在央央和决非的眼前被锁上了。
央央眉一挑,染上了笑意,而决非的眼底,隐约着一份不愉。
屋里头的亮堂都随着门的上锁给撵了出去,顿时屋里昏暗如夜。
央央再高兴,该做的戏还是要做的,她小步扑到门前,细嫩的掌在门板上拍了拍,细细的声音慌乱喊着:婶婶,别锁着我,我怕。
纵她喊了几声,外头也只有陈家人嘈杂的大呼小叫,无人搭理着被锁死了门的令堂。
停灵的堂屋里空荡荡,是与院里的喧嚣截然不同的沉寂。除了棺木中的死人,就是前来超度的和尚。央央的存在,是在一片黑色里画上了白如昼光的亮。
决非的注意力被央央吸引了。
麻裙的戴孝少女太纤瘦了,站在门板前拍着门的动静好比一只幼猫,根本无法撼动一切。
央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侧了侧面颊,鬓角的那一缕青丝落在她腮边,白肌胜雪,浓墨青丝,让和尚一眼看见的却是少女微微泛红的眼圈。
那眸似乎在哭,幽黑的眸子里有水光潋潋,纤长睫毛眨动之间,泪水被强忍了回去,变作了一个怯怯的笑。
央央微微低着脖颈,挽起的发和衣领间露出了那么一抹纤细的后颈,是那么的脆弱。
她颈上挂着白玉色的细链,交襟领口坠着的铃铛随着她身体微微晃动,lsquo;叮铃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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