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雨越下越大，把车顶棚敲打的噼里啪啦直响，王强和孙卫星两人又回到中山路那家游戏厅，找尹老板询问了一下厂商的消息。
    尹老板知道两人不是想开游戏机房，倒也没什么隐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厂商的消息告诉了两人。
    还别说，离得挺远，在浦东那边。
    得到消息后，王强连连感谢，随后和孙卫星迫不及待赶过去。
    路上的时候，孙卫星不停抱怨怎么那么远。
    王强倒是明白为什么那么远，主要因为浦东刚刚处于开发当中，若是企业办在那边，不仅房租便宜，还有各种优惠政策，甚至是免税。
    车子跨过杨浦大桥。
    浦东的面貌渐渐浮现在眼前。
    当开过快完工的东方明珠之时，孙卫星指着建筑物道：“小王，知道这是啥吗？”
    王强随意瞥了眼，“东方明珠。”
    “咦，你来过浦东？”孙卫星好奇道。
    王强有点哭笑不得，就算没来过，只要后来的人，哪个不知道东方明珠啊？他不由又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那个位置记忆中是金茂大厦，只可惜现在还是个建筑工地，远远望去，似乎还处于打地基当中，毕竟要到1999年才完工投入使用。
    不多时，车子沿着公路慢慢开进川沙，期间停车询问了好几次，才摸到尹老板告诉的位置。
    附近好几个小厂房，然后剩下的都是农田了。
    现在的尚海还不是后来那个遍地都是摩天大厦的尚海，农田还不少。
    安鲁电子门口。
    面包车停下，王强撑着伞率先下来，然后和孙卫星一起走了进去。
    畅通无阻，连半个门卫都没。
    进去后就是厂房，王强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老赵你悠着点，回头别给小妖精吸干了！”
    “去去去，就你话多，我娶个年轻媳妇怎么了？”
    “没怎么，怕你身体吃不消。”
    王强朝里看去，只见七八个木匠在那边锯木板，旁边还散乱的摆放着街机的外壳，没有显示屏，只是木盒子，这里明显是木匠工作的地方。
    众人中间还站着一个身穿很干净中山装的男子，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估计是管理或者老板。
    中山装男子发现了他们，询问道：“你们找谁？”
    王强从兜里摸出香烟，笑眯眯走过去散烟，“你好你好，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双手乌漆嘛黑的一个胖木匠道：“老赵，找你的。”
    中山装男子白了一眼，道：“我知道。”他接过香烟说了声谢谢，然后问道：“我就是这里老板赵翔俊，请问你们找我什么事？”
    孙卫星也接过王强的红塔山烟叼嘴里。
    王强道：“能不能换个人少的地方说？”
    “走，去我办公室。”赵翔俊伸手对着左边位置道。
    办公室在厂房最左边。
    两人跟在赵翔俊后面进了办公室。
    里面。
    赵翔俊挺客气，泡了两杯茶，然后坐在办公桌后面问道：“刚才没问你俩尊姓大名？”
    王强捧着茶杯，道：“赵老板客气了，我叫王强，这是我孙哥。”
    孙卫星道：“你叫我老孙就行。”
    “行。”赵翔俊点点头，“你俩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强抿了一口茶，把被子放在茶几上，没着急说明来意，反而问道：“我问个冒昧的问题，每做一台和销售一台街机，日笨人给您多少钱？”
    赵翔俊微微皱了皱眉头，对这个问题有点不爽，哪有上来问商业机密的，他摇摇头没说话。
    见状，王强隐约明白对方的想法，也不恼，面露微笑道：“是这样，我这边也有街机，不过是自己做的，和日笨人的没啥两样。”
    赵翔俊误会道：“你也想我帮你代工？“
    王强摇摇头，“不是，我是想街机卖给你。”
    赵翔俊哑然失笑道：“我自己帮别人做，买这玩意干嘛？”
    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
    并且王强相信赵翔俊肯定没有兴趣买街机。
    但所谓的营销是如何做的？就是要让没有兴趣的人买下来。
    如果换成别人，王强没什么信心，但这位既然是给日笨人代工加代理的老板，他就非常有信心了。
    “赚钱。”王强直截了当道。
    赵翔俊没听懂什么意思，“我帮日笨人代工就在赚钱，要自己买你的街机变成花钱了。”
    “刚才你也说了，你是帮日笨人代工，并且还代理销售和联系客户，对吧？”王强反问道。
    赵翔俊点点头，没说话。
    王强一拍大腿道：“赵老板，你手握金山不自知啊！”
    赵翔俊呃了一声，不明白。
    就连孙卫星都一头雾水看着王强，先前王强说要来找厂商，他便觉得非常奇怪，连开游戏厅的都不要，厂商凭啥要？
    “我这么和你说。”王强条理清晰道：“你现在手上掌握了很多客户，有直接从你这边买街机的，有类似租街机，赚了钱和日笨人分成的，对不对？如果街机是你自己的，你卖给客户或者租给客户，那么钱是不是都是你赚的？你手上的客户就是你最大的财富啊。”
    “嗯。”赵翔俊应了一声，“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不管租还是买，一般我都让他们直接把钱打到日笨人的账户上，关键我不经手。”
    王强笑了笑，“他们和日笨人认识吗？要是不认识，谁知道你让他们打钱的账户是你的还是日笨人的？”
    “不认识，但他们都是奔着日笨游戏的牌子来。”赵翔俊在解释，“要是没这块牌子，谁会到我赵翔俊这边拿游戏机啊？”
    王强笑眯眯看着对方说完，不紧不慢道：“你真认为他们是因为日笨人的牌子？”伸出食指晃了晃，“不不，你想错了，大家之所以到你这边拿游戏机，主要是因为其他地方拿不到，即便拿得到，代价也比你这边高，不信你随便打个客户电话，问问是不是怎么回事，至于怎么问，我觉得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赵翔俊不吭声。
    为了说服对方，王强利诱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你给日笨人代工和代理每台游戏机能赚多少钱，但我估计应该不超过两千块每台，但是呢，我这边的街机可以给你三万块每台，正常市价大约四万每台，你可以为了薄利多销卖三万八或者三万六甚至是三万五，那么你每卖出去一台至少能赚五千到八千之间，租回笼资金太慢，我就不说了，你可以这样，要是有人要买街机，你就拿我提供的，要有人租，你就拿日笨人的，一举两得，对不对？”
    赵翔俊眼神闪烁，明显动心了。
    哪怕是坐在王强旁边的孙卫星都忍不住心脏噗通噗通跳起来，一台赚大几千？这利润太丰厚了啊！
    见到对方还不表态，王强画大饼道：“你再想一下，要是卖出去多了，你赚的钱越来越多，以后有人要租游戏机，你也可以抛开日笨人自己做，到时，你就是尚海，乃至长茳三角洲周边第一大游戏机提供商，一年赚三五十万？那是瞧不起您呢，年入百万不是梦！”
    说的很有道理啊。
    要是有自己的街机，抛开日笨人自己做，那能赚多少钱啊？
    一台街机卖出去能赚大几千，两百台就能赚一百多万了。
    每年两百台很难吗？别人可能不清楚行业里面的门门道道，赵翔俊做这一行一年多了，如何不清楚？去年，他给日笨人代工代理了一年，足足卖出去五百多台，外加租出去两千三百多台！
    何止是年入百万，年入上千万都有可能！
    赵翔俊觉得自己呼吸有点困难，夹着香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在王强出现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年入几百万乃至上千万，因为给日笨人代工和代理，远远没有王强猜测的那么多，制作一台才赚两百块，销售或者租凭出去一台赚三百，实际上每台街机赵翔俊只能赚五百元。
    去年一整年，去掉人工费和其他开支，他赚了大约六十万，这已经很满足了，但是没想到，王强短短几句话，让赵翔俊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在眼前，真正的金光大道啊，这条大道上铺满的全是钞票，那醉人的油墨味似乎在向自己招手，赵翔俊按耐不住激动地心情，脱口而出道：“只要你的街机质量不是太差，有多少我要多少！”
    赵翔俊想好了，就按照王强所说的去做，有钱赚为什么不赚？而且还是赚大钱中的大钱！
    成了？
    真的成了！
    王强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赵翔俊太迂腐不答应，那想把街机卖出去是有点难度，古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街机的利润那么大，赵翔俊要是不动心王强才觉得奇怪呢，如果不是考虑到知识产权的事情，他都想自己出面全盘做街机，虽然说现如今按照中国的法律，山寨了日笨人也无可奈何，但王强不想给自己留下太多污点，有些事情能避免就避免吧，不然以后成了名人，别人指不准还会编排段子。
    比如说编排个这样的段子：“抄抄抄，你就知道抄，你现在能抄作业，以后到社会上还能抄吗？”若干年以后社会著名成功人士王强在台上演讲时说起小学时老师曾对他说过的话，顿时台下想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嘶，想想都觉得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