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菲的话一说出口，陆翊还没回答，包括大哥谭严在内的几个人都尴尬了，程实笑道：“小六啊，你对小陆的工作还是不太了解嘛，希望你们家小陆以后给你接生还是怎么着？那么不放心妇产科的医生护士啊？”
    江彦丞只看着陆翊，大概是发现了江彦丞的目光，陆翊笑了下，道：“小菲一直想得多，二姐夫别怪她。”
    这是江彦丞第一次听到陆翊为谭菲说话。
    谭菲也顺势笑了：“可不是吗？还是我们家陆先生了解我，孕妇就是想得多，不然大哥可以去问问大嫂，当时是不是也想得多啊？”
    “哈哈，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石头都十五岁了，上高中了，我还要去问你嫂子这种事啊？”谭严笑了。
    谭菲道：“现在国家都放开二胎政策了，大哥和大嫂没考虑过再要一个孩子？给石头添个弟弟妹妹陪着玩儿，不是很好吗？”
    谭严摇了摇头：“你啊，小六，自己怀孕了，就想有人陪着啊？你大嫂是不想再生了，我也忙，今天这中秋假期还是挤出来的，吃完晚饭就得赶回去。”话锋一转，转向了江彦丞：“这话对小江说说还行，小江和小七都还年轻，要孩子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小六啊，你和小七讨论讨论心得，这还比较现实。”
    谭菲一只手搭在陆翊的手臂上，看着他捏在手里的牌，对江彦丞笑道：“彦丞，大哥说得对，希望你和小七早点有好事，说不定我和小七姐妹俩还能一起坐月子，一起带孩子，小朋友还能一起长大。陆翊，你说对吗？”
    江彦丞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桌尴尬不自然的夫妇，夫妻关系好不好，一次两次看不出来，可是细节太多了，很容易就露出马脚。
    陆翊的戏不太好，而谭菲在唱独角戏也累得够呛。
    可江彦丞是什么人？他没事去管别人的闲事干什么？
    “胡了。”江彦丞直接把牌摊开，现在是在牌桌上，以赢为主要目的。
    几圈麻将打下来，陆翊输得最惨，谭菲的心情比刚才还要差，嘴里说着不计较，可脸上已经明显挂不住了。
    江彦丞没兴趣继续探究谭菲陆翊夫妇是怎么回事，问谭磊他小姑姑在哪儿，谭磊没大没小地架着江彦丞，问道：“小姑父，我们用情报换情报怎么样？”
    谭磊是看出来了，他小姑姑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人，显然他小姑父也是，十五岁的男孩子已经知道手里有什么牌好出了。
    江彦丞揽着谭磊的肩膀，拿这大侄子也不当外人了，笑道：“说说看。”
    谭磊还有点怕被他爸妈看到，回头瞅了瞅，才低声道：“小姑父，Steven演唱会的门票，我要两张。”
    黎肖峰才签约了风华娱乐，是有开巡回演唱会的打算，已经对外公布了。虽然黎肖峰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歌手，主要身份是演员、偶像，但演唱会是稳固粉丝加扩大影响力的一大途径，所以风华娱乐在全面支持他的演唱会。
    江彦丞笑眯眯地问谭磊：“两张？和女朋友去看？石头，你这个年纪，看起来不像是会喜欢偶像男明星的啊。”
    “嘘——”谭磊急了：“小姑父，人艰不拆，你当做不知道行吗？我女朋友可喜欢Steven了，跟小姑姑墙上贴的那个Kevin一样，女孩子嘛，你懂的！”
    跟姑父还玩“你懂的”这种花招，谭磊也是真把江彦丞当自己人了。
    江彦丞也没辜负他的期望，点了点头道：“行啊，两张VIP座，具体时间我再告诉你。”
    “哇靠！太棒了！”谭磊简直要跳起来，为了怕他爸妈发现，还是忍下来了，道，“小姑父，你真够意思，我告诉你小姑姑在哪。今晚不是有超级月亮嘛，天马上就黑了，小姑姑在四楼阁楼上，跟我太爷爷一起。”
    “好吧好吧，我带你去吧小姑父，我太爷爷是天文爱好者，他那个望远镜厉害了。”谭磊说着，拽着江彦丞就上了阁楼。
    阁楼上是另一个天地。
    偌大的空间里没有多少拥挤的东西，祖孙三代人在捣鼓什么。
    谭国良听见响动，对着门口的江彦丞和谭磊做了个“小声”的提示，谭磊和江彦丞都放轻了脚步。
    “不用500mm的长焦，你肯定拍不清楚。300mm拍出来的还是不够完美。”谭老爷子站在望远镜后面，“教训”他的孙女。
    “爷爷，这些年市政工程有点太夸张了，我们家门前的月亮被挡得七七八八的，前景也不够好看。怎么可能完美？早知道我去锦山定机位了。”谭璇在捣鼓三脚架和她的单反相机，“阁楼的这个角度有点偏了呀。”
    “你一早没算好，现在来怪机位？去另一个偏窗看看，用望远镜加转接环试试，你的长焦问题可以改善。”谭老爷子说话透着威严，一点不讲虚的，“月亮已经上来了，你再不拍，就要错过最佳时机。”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好。”谭璇急了，去搬三脚架。
    江彦丞算是长见识了，他们家江太太的摄影爱好不是跟别人学的，是跟她爷爷学的，八十多岁的谭老爷子四世同堂，能陪子孙打麻将，更能在阁楼上教训孙女拍摄的超级月亮不够专业。
    怕谭璇搬不动设备，江彦丞忙上去帮忙，一看到江彦丞，谭璇没给他好脸色：“你来干嘛呀？”
    谭老爷子也看了江彦丞一眼，却只教训谭璇：“专心一点，摄影是你的工作，任何时候工作都要专心。”
    “二号机位角度还不错，爷爷，就用镇北寺的古塔做前景吧，旁边是科技馆。月亮在塔后面出现了。”谭璇叉着腿站那，姿势怎么看怎么难受，根本没空搭理江彦丞。
    “嗯。”谭老爷子嗯了一声，“摄影作品有自己的理解就好，你看到的是什么，拍的就是什么。”
    谭国良在背后拍了拍江彦丞的肩膀，无奈地笑道：“老爷子就这脾气，教育所有人做一行就要爱一行，做什么都要认真，小七小时候没少挨他的骂。等一大一小两个疯子从望远镜和相机镜头前撤下来，病就好了。”
    谭磊在一旁嘀咕：“我以为摄影不就是拍拍拍吗？按快门就行了呗，谁知道还要算什么角度、机位，还要知道什么长焦，什么光圈，什么曝光度，杀了我得了。所以，我不想做摄影师，没劲。”
    嘀咕半天，没人理他，谭磊一看，他小姑父拿着个手机在那拍呢。
    谭磊个头也挺高了，十五岁已经差不多一米七，微微垫着点脚去看江彦丞的手机——
    哦，秀恩爱狗的日常，他小姑姑在拍月亮，他小姑父在拍他小姑姑拍月亮。光线很暗，不敢开闪光灯，把他小姑姑给拍得，只剩一个黑色的影子，窗外的月亮又圆又亮，他小姑姑的剪影居然挺美。
    谭磊冲江彦丞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低声道：“服了，我服了小姑父，不动声色地秀恩爱，我只服你。”
    月亮刚刚升起和落下，是摄影爱好者最喜欢的拍摄时间，据说这个中秋的超级月亮几十年一遇，错过了也许一辈子都遇不上了。
    谭璇完成的作品自己还挺满意，扭头对她爷爷道：“爷爷，您不是想去高原看银河吗？我们找个机会去吧，我的作品您是看过了，但没有亲眼见过那么清晰的银河，总觉得遗憾。”
    谭老爷子点了点头：“嗯，那就明年夏天。”
    “爸，爷爷，吃饭了。”谭严也上来了，笑着打破这里的安静，“奶奶说要是再不开饭，她要带人上来了。一猜就知道是爷爷和小七在闹。”
    中秋节的万家灯火，从望远镜里看得太清晰，团圆的节日，热热闹闹的，谭老爷子离开了设备，道：“下去吃饭吧。吃完了再上来看看，石头也该看看，人活着，不止该过好眼前的日子，也要抬头看看天空。”
    “好嘞，太爷爷。”谭磊跑到天文望远镜前面看了看，惊讶道：“哇，月亮上面坑坑洼洼的，越真实越不好看哪。太爷爷，你说看清楚了好呢，还是看不清楚好？也许，看不清，想象出来的月亮更美呢，说不定上面还有嫦娥和玉兔。”
    “石头，就你最啰嗦！”谭严喝了一声，不准谭磊再胡说八道。
    众人搀扶着谭老爷子下楼，江彦丞还站在谭璇身边，手机早就收起来了，笑道：“拍好了吗？能不能下去了啊？”
    谭璇扭头看他，眼神里有点莫名的情绪，她叹了口气，哭笑不得道：“六十多年一遇的超级月亮，没想到和我一起看的人居然是你。”
    江彦丞笑，没有生气：“没想到和你领证结婚的人，也是我。”
    江太太坦坦荡荡的，有什么说什么，江彦丞笑，朝她伸出一只手：“走吧，别让所有人等我们俩。”
    谭璇放下了设备，自然地挽了他的手，什么都还来不及想，唇边一热，江彦丞侧过身来吻了她。
    谭璇的脚步顿住，睁着眼任江彦丞吻，他在她的唇上摩挲，没有深入，笑道：“江太太，超级月亮为证，你是我心口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