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旅行者?”
看着一脸凝重坐在石椅上的旅行者,绮良良有些担心,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咳…我很好,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需要沉淀一下,”旅行者故作镇定地摇摇头,“你们先去四周探查吧,不用管我,我坐一会就好。”
可恶,她不过是想体验一下君临天下的感觉,没想到这椅子坐上去就下不来了!
如果让他们几个知道自己是因为屁股被胶水粘住了才站不起来,她这辈子下辈子连带下下辈子的脸就都丢完了。
尤其是派蒙…!那张漏风的小嘴说不定哪天就会超不经意地把她今天出糗的事情给抖出来,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真的没事吗?千万不要逞强啊,”派蒙也担心了起来,突然,她茅塞顿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你这家伙…是不是突然肚子疼想上厕所?”
“哦吼~!都跟你千叮咛万嘱咐过千万不要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了,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尴尬了吧!”
一个声音幸灾乐祸地说道。
他要是不那么强调,她说不定也不会总想着坐上去。
“什么…居然要在这么重要的「候候石室」里…上厕所……”
另一个声音震惊道。
“…我们家先祖…宝贵的…椅子…呜呜呜…外乡人欺人太甚…!”
第叁个声音里带了些颤抖。
“呼…还好那把不是我们家的椅子。”
第四个声音松了口气。
“哈,你总算肯承认那不是你家的椅子了,之前不知道是谁一直觉得自己家先祖一定是坐在正中首席上。”
第二个声音乐了。
“旁白闭嘴!刚才吟诗的那几个人也闭嘴!”旅行者本来就够头疼了,他们还在这起哄,“…劳烦诸位先出去一下,留我在这一个人处理一些…私事,放心,不是要上厕所,我保证。”
“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绮良良的两根尾巴在身后绞成了一股麻花,怎么办,她好好奇啊喵,但…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过度干涉对方的隐私,旅行者不想让别人知道,一定是有她不能说出口的苦衷!
“那…那我们几个先去外面走走,你好了就出来找我们哦!要是遇到危险或者需要帮忙就大声喊!我的耳朵隔很远都能听得见!”
见旅行者还是摇头,绮良良只好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候候石室」。
待「候候石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旅行者重重地舒了口气。
好了,接下来就该想办法把自己的屁股从椅子上撕下来了。
虽说是屁股被粘住了,但更确切地说,是裙子被粘住了,只要她先把自己从衣服里弄出来,再想办法把衣服从胶水上弄下来,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正在她为自己的完美计划暗自欢呼雀跃时,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派蒙呢?”
一袭灰衣的橘发青年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唔!”
达达利亚穿着防水的长筒靴,索性一路淌水过来,然而他没留意到石椅附近的青苔……
“别过来…啊!”
旅行者话音刚落,就看到他冲着她一头栽了下来。
…好粘!
这下好了!本来只是屁股被粘,现在她整个后背都被粘住了!
旅行者被达达利亚严丝合缝地压在身下,只能气急败坏地吼他:“都怪你啊…!我本来都快把自己弄下来了!”
“小心…!别乱动,头发要是被粘住了就只能剃掉了,伙伴,你不会想秃头的吧?”
压在她身上的达达利亚试图爬起来,但他的手被粘住了,不仅仅手套,他的手掌也被粘得死死的…早知道不用这种耍帅的半掌款式了。
…可恶,他的左膝也被粘住了。
就这样,两个人像粘鼠胶上的两只老鼠,迭罗汉一样,面对面,胸贴胸地粘在了一起。
旅行者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在这?”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正在给托克念睡前故事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书页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自己翻动了起来,我一眨眼就出现在了这里。”
达达利亚也很无辜,他刚才看到旅行者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无助,便想着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胸口…好像压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达达利亚赶忙开口转移自己注意力。
“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被粘在了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先想办法把我们两个人从这该死的椅子上弄下来!”
旅行者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倒不是因为被达达利亚压的,而是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气息,时时刻刻都在彰显着「达达利亚」的存在感。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达达利亚?
她绝望地想道。
旅行者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在意那个橘红色脑袋的家伙的一举一动,见到他时会难受,不见他时更难受。
她说不清,也道不明这种心悸是从何而来,又缘何而生。
上个月他生日时寄来的那封信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没想到一拖就拖到了现在,他绝对会误以为是她不想给他写回信吧。
“你…你的伤,好些了没?”
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旅行者开始没话找话。
“伤?早好得差不多了,”达达利亚正在努力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你该不会是因为觉得我伤势未愈,所以最近去马斯克礁都不约我吧?”
他路过璃月办事时还听香菱说,旅行者带她和万叶班尼特一起去了趟蒙德,那里又开了个新的秘境,可漂亮了。
壁炉之家那边也传来「父亲大人」带着林尼出门远行的消息,似乎也是为了陪她去那个秘境。
达达利亚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宁可邀请「仆人」都不带更早认识的他。
是他上次在鲸鱼面前的表现太差劲,让她失望了吗?
还是说,是因为那次他因为身体状况不佳提前走了,没帮她更久地拖住阿蕾奇诺?
达达利亚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他讨厌这种冷战的感觉,更不能接受她与自己变得生分。
旅行者如今就躺在他的身下,他的解释她就算再不想听也不得不听他说完,是个绝佳的和好机会!
“你……”达达利亚低下头,刚想说点什么,便看到旅行者满脸通红,一副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样子,“你怎么了?…抱歉,是不是我压到你了?”
他已经努力支撑起身体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压到了她,她的呼吸似乎变得更粗重了。
“你的脸…离得太近了!”
看着达达利亚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旅行者感觉自己心悸的病情愈发加重了,她艰难地把视线转移到他精壮挺括的胸口…不行,这里光是看着也觉得好刺激。
这个家伙…简直就是行走的催情药!
…等等,催情药?
震惊地得出这个结论后,旅行者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种心悸更接近于某种状态——思春。
至于为什么会对达达利亚,且只针对达达利亚一人出现这种情况,这还有待商榷。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达达利亚的错!
“就算你再讨厌我,也请先忍一忍吧,伙伴,”达达利亚叹了口气,“我的手马上就可以从手套里出来了……”
看着她这副别扭的样子,达达利亚也有些不自在了。
他还是第一次和她离得这么近。
但想到旅行者这段日子对自己的冷落,达达利亚难免起了些捉弄报复的心思。
讨厌…?
旅行者有点反应不过来。
对,她是该讨厌他来着,但她为什么…在听到他的手快要挣出来时,会觉得有些失望呢?
难道她内心,潜意识里是希望这种状况继续下去?
再这么下去…喜欢他的事情就要藏不住了啊!
欸…?
喜、喜欢…?为什么她脑中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她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怎么可能!
“你说…我们两个要是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达达利亚虽然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但也不是傻子,不用想都能知道,此刻他俩的姿势在外人眼中…想必是幕非礼勿视的场面。
“哈…?!你这是在要挟我?”
旅行者本来心里就烦,被他这么一挑拨火气就又上来了。
达达利亚不答反问:“你最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在你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回答之前,别想从椅子上离开。”
“…谁躲你了?”她抵死不认,“先别说这些了,你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她的胸好像,被达达利亚的胸肌摩擦到了……
该死,他是不是偷偷练胸了?他人看起来瘦瘦的,哪来这么大的胸,绝对是在衬衫底下垫东西了!
“你。”
怕旅行者继续抵赖,达达利亚索性把话给她摊开了讲。
“我搞不明白,我是哪里又惹你生气了?写信不回,出去打架也不叫我了。”
要不是这次意外在秘境遇到,他下次再见她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我…我自己都还没启程去纳塔呢!怎么带你去?”
旅行者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解释起来。
不提还好,他一提她就又想到了他信里的那句「跟你去的话,我的家人也一定会放心的。」,虽然知道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在她看来,这怎么都像「被他的家人认可了」一样!
“不仅是纳塔,就连马斯克礁,还有蒙德的那个新秘境…你都没带我一起去,”达达利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忧伤,“你这是喜新厌旧了吗?伙伴。”
这次秘境,想必她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逐渐变得密不透风,拥挤起来。
她的身边总是围着那么多人,多到她都看不到他了。
以前那会多好啊,她在提瓦特认识的朋友还没那么多,去马斯克礁也只会叫上他和她那几个蒙德璃月的朋友。
“不是的…!”旅行者张了张口,但又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你的关系。”
“是担心立场问题吗?”达达利亚轻轻笑了一声,“从前的你可不像这样瞻前顾后,是发生了什么彻底改变你想法的事情吗?”
“或许是吧,”平静下来后,她的心情好像也低落了下来,“我只是觉得…有时候离得越近,就越是陌生,大家都好像…都渐渐变成了不认识的另一个人,关系也都越来越远。”
随着旅途的行进,她的认知似乎也出现了问题。
她的身边越来越热闹的同时,她也越来越孤单,朋友们的事情好像都逐渐变得与她无关,就算有她没她,事情都会走向既定的方向。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不再需要她的帮忙了。
不止一次,她明明就站在他们面前,可他们仍然置若罔闻,依旧进行着自己的对话,将她彻底排除在外。
旅行者当然不会自大到认为这个世界理应围绕着她一个人转,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能理解。
正如大家都会长大,都会有自己的家庭,就算再亲密的朋友也会从知己变成熟人。
唯独达达利亚,她不想和他变成那样。
与其变成关系一般的熟人…还不如,以后都不要再往来了。
…她只要有哥哥和派蒙就够了。
…够了。
“怎么哭了?”
看到身下的旅行者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地哭了出来,达达利亚慌乱到手足无措。
“不哭了啊,我不问就是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抱歉抱歉…我马上从你身上下来,很讨厌吧,被人这样压着。”
想想也是,她这么一个要强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已经够倒霉了,还要被他趁虚而入地欺负…达达利亚开始懊悔自己的冲动和冒失。
“…不讨厌。”
“啊…?”
身下隐约传来了几声蚊子叫一样的回答,达达利亚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了。
“我…不讨厌这样,”旅行者吸了吸鼻子,“…也不讨厌你。”
“不讨厌我还这么针对我,你难道还喜欢我不成?”
虽然已经打算收手不再欺负她,达达利亚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快。
——或许不是单纯的嘴快,只是他下意识地想要试探些什么,迫切地想要从她口中得出某个答案。
“你呢?你喜欢我吗?”旅行者不甘示弱,也反问了回去。
“我?我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你吗?你难道不知道?”
似乎觉得她刚才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达达利亚猛地睁大了他那双钴蓝色的眼睛。
“…谁会陪着不喜欢的人跑来跑去啊,你是笨蛋吗?”
旅行者不说话了,因为她完全宕机了。
喜欢…喜欢…?!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受了什么委屈,但只要你需要我,你愿意看到我,我就会像这样一直陪着你,我发誓。”
达达利亚不知道旅行者今天是怎么了,他只知道他绝对不会放任她一个人难过,就算被她厌烦他也会继续陪着她,直到她停止哭泣重新笑出来为止。
他一边说,一边把放弃挣扎石化中的旅行者从石椅上一点一点撕了下来。
“你知道的,伙伴,「公子」达达利亚从来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事也都会永远说到做到,不要疏远我,好吗?”
直到达达利亚把旅行者放到另一张石椅上,她才回过神来。
正当达达利亚以为她要对自己的这些言论发表些什么看法时,她忽然连滚带爬地从石椅上窜了下来,一边逃跑还一边窝囊地放声大叫。
“绮良良——绮良良——!快来救我——!有愚人众!”
“呼…原来只是屁股被粘在椅子上了,早说嘛喵,我可以用尾巴把你拔出来!”
解释清楚只是一场误会后,绮良良总算把她锋利的爪子从某愚人众执行官脖颈上移开了。
“哈哈哈,不打不相识,既然大家都是旅行者的朋友,那以后就请多指教了,猫又小姐,”达达利亚主动包揽了打圆场的活,“等出去后我做东,大家一起找个地方聚一聚。”
“幸会,叫我绮良良就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旅行者刚才叫得这么撕心裂肺,但她看上去比刚才精神多了,绮良良决定暂时放下自己的好奇心,“以后有送快递的业务可以联系我,这是我们狛荷屋名片,在我们各地分公司柜台报我名字,年卡会员可以给你友情价打九五折喵。”
稻妻和至冬的邦交关系正在恢复正常,相信以后公司的业务也会开始向至冬拓展。
“好说好说,”达达利亚收下名片,“北国银行一定很需要像绮良良小姐这样专业的快递员,我回去就把你的名片转交给他们。”
“「公子」,你又是什么时候偷偷跟过来的?”
派蒙一直不喜欢这个家伙,每次他一出现她家旅行者就跟丢了魂似的。
现在也是,畏畏缩缩地躲在绮良良背后,还拿人家的两根尾巴挡在脸上,不知道是在趁机吸猫还是在躲着什么人。
“和你们来这的原因一样,我也是因为一本奇怪的童话故事书才被拉进来的,可千万不要把我误会成跟踪狂啊。”
达达利亚完全不介意派蒙的这点小小的敌意,在他看来她就像是旅行者的妹妹,妹妹担心姐姐被人抢走也是很正常的。
躲在猫尾巴后的旅行者忍不住又偷看了达达利亚一眼。
她只是觉得,再这么和他两个人独处下去,她的心脏都要紊乱到报废了。
如果不是她灵机一动把众人喊来,指不定要被他牵着鼻子顺水推舟发生些什么。
她都…还没做好接受他的准备呢。
“等从这里出去…要不要一起去逛灯会?就我们俩,不带别人。”
达达利亚不动声色地靠了过来,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他悄悄勾了勾旅行者的小手指。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心照不宣,一行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两个人就同时落在了众人的后面。
“你还敢去璃月?”
旅行者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经过刚才的那番剧烈摩擦,她已经对这种行为有些脱敏了。
“灯会上大家好像都会戴面具,不用担心被熟人认出来。”
才怪。
达达利亚知道,就凭她那身显眼的白裙子,百分百会被璃月的熟人们一眼认出来。
但他等了这么久,已经迫不及待要向全提瓦特昭告他和她的关系,向全世界分享他的幸福了。
“…哦。”
旅行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达达利亚知道她这是答应了。
留意到她裙摆上的污渍,达达利亚立刻积极地表现起自己的贤惠来:“衣服我来帮你洗吧?我洗衣服可干净了!”
“不要,我自己能洗!”
旅行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担心两个人在后面鬼鬼祟祟太久会被人怀疑,她加快脚步将他一个人甩在身后。
达达利亚快走几步追上她:“跟我还客气什么!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哥哥就是我哥哥——”
她突然警觉起来:“哥哥不能给你!”
哥哥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走!
“哈?谁要你哥哥了…你把自己给我就够了。”
“不可能!”
“好嘛,那我把我自己给你……”
“不要——!”
粘粘(达达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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