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左背部脓肿于去年12月21日住进了罗定市人民医院普通外科(外一科)。
记得那天到医院时已是11时,父亲不由分说就带我去看急诊,当然还有帮我推轮椅的老王。本来我的本意是想看门诊,让门诊医生帮我排了脓我就回家的。但急诊科的医生说要住院,我表示不同意,但我父亲坚持,于是办了住院。
就要下班了,我看得出那个急诊科的医生象开水烫脚,急匆匆的给我开了打点滴的药,也不理会我的意见,只管问我父亲了解我的情况,写了入院病历就换下白大褂走人。
打那四瓶药,是要做皮试的,可那个急诊科的医生没有注明,事后急诊科的护士长出来叫喊,要找开药的莫医生,可这个令我也不喜欢的莫医生早已溜之大吉,急诊科的护士也不敢和我打点滴,于是提议我带药上留医部。
我心想,这也好,我正担心在急诊科吊针坐不了那么长的时间,说实在的,早上10时,从附城家中起床,又经附城社区医院检查一番,再介绍来人民医院,由老王推着我经二桥、再在柑园路对面拐右下杨屋那条巷、自医院背到达医院已很累,我巴不得屁股马上离开轮椅,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住院就住院吧,只要马上有一张床给我躺下让屁股离开轮椅就行。
急诊科派一名护士引领,那四瓶药由我父亲拿着,通过电梯我们上了住院部的四楼外一科。那护士特别关心那四瓶药,她对接收我的外一科护士说:因还未做皮试,药已开了,就拿上住院部这打吧。也不管外一科的医生护士是否同意,就示意我父亲把药递过去。
我被安排在411房,35床,三张病床中的中间那张。到了病房,我也不管那么多,先叫老王抱我上了床再说。
接踵而至的是一把清脆响亮有底气的嗓音在我的床边响起,这声音,因清脆而传得远,又特别容易分辨,听来比较舒坦,夹杂着海南口音的粤语又特别吸引人,这把声音的发出者就是我的主治医生——刑专。
刑医生用他这把令人喜欢的嗓音询问了我,问我的病史,瘫痪的因由,背部脓肿的起因,发现的时间,以往是否有医治过以及身体曾经患过的疾病等。因脓肿在左背部肩胛骨处,我只能面向右侧身几乎倒趴着让他检查,在他清脆得近乎稚气的嗓音下他的询问我极喜欢满口作答。最后他说要先做ct检查,确定脓包的位置后再给我施行排脓手术,我也毫不含糊的回答“好的”当时有两个医生在场,确切地说,我是被检查完毕仰起来以后才得以确定那个年轻的大概1米65高不胖不瘦五官端正的医生才是刑医生的。
听过他的声音,看过他的人,我又回复理智的想,喜欢归喜欢,我这是来治病的,需做手术,最好还是老成持重些的医生操刀为好吧,毕竟年纪大的拿手术刀的年份会久远些。刑医生是年轻了点,不过他的第一印象告诉我,他精灵、勤快、细心、有冲劲、有活力,而且非常敬业,我相信他是一名有相当专业水平的医生。何况,住院的病人极少自主提出选择医生的,病人入院就有主治医生跟进,我这是小手术,相信任何一个住院部的临床医生都会做,我就别指望那些老医生了,刑医生就刑医生吧,命中注定这一刀与他有缘。
可是,不到半天功夫,我发觉自己先入为主、以年龄量才的思考完全错误了,刑医生在外一科里是名牌,是一个响当当非常有份量的人物,消化道出血等的手术大都由他来主刀,这使我大跌眼镜,好在自己低估别人的想法只回旋于脑中而没有暴露。
与查房询问病人的口吻截然不同,在对待从急诊室开上来那四瓶药的问题上,刑医生一改稚气的口吻,声音的清脆因提升了中气而变得铿锵有力,铁中铮铮。事情应该是询问完我的病况以后他回到医护室,护士问他从急诊室带上来的四瓶药如何用时,他才知道。他态度坚决,立即转回411房门前,叫我父亲出去,直面我父亲要把这四瓶药拿回急诊室去退,并火气十足的说:“老伯,你对他们说,我们这有这种药,用不了他们开上来。他们是什么意思,两种药都要做皮试,他们都没做,拿上来叫我们乱打。你对他们说我们这里的医生会开药,我们要对病人负责。拿回去退了,别浪费你的钱。”
这一次听刑医生的声音,有一种寒气逼人的感觉,这件事使我了解到现实中棱角分明的刑医生,他并不稚气,而是成熟,他有他的脾气和个性,他具有认真、严谨的工作态度,有对患者极端负责任的精神。
同房中34床是肠梗阻患者,约三十多岁,住了七天的院,无需做手术,但还禁食,还插着鼻胃管,鼻胃管从鼻腔中透出,末端连着个真空瓶,活像瘦大象的鼻。他的病已有所好转,能自己举着打吊针的药水瓶上厕所,见我初来乍到,他还是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这病房三病人都应属刑医生管,作为医生来说他还算可以,他比较负责任又记忆力好,比如今天早上查房,我问他什么时候可以病好出院,他用听诊器听后说,还未好,还有些肠粘着。我说药费贵,每天几百,很难负担得起啊。他说按你的情况,应尽量想办法医,何况你检查出有肾结石,已开始有积水,不医治,将来你的问题大。”34床的继续说:“我佩服他,他管那么多病人,而且出院入院轮着换,都一个星期了,我以为他没有记着我有肾结石,想不到他提出来了,我是想,肾结石嘛,出去用体外震碎机碎,我怕在这挨一刀。”
我说:“看他那么年轻,我还以为他是刚毕业分配来的呢。”
36床是胃穿孔患者,手术已做过了两天,也是插着鼻胃管,可能是治病的需要,床的前半部已被支起,病人只能斜躺着。他由他年轻的媳妇照料着,他媳妇也不怕生,说话颇多,她说:“19日下午,我爷从罗镜镇卫生院转来,已是傍晚五时多,马上被转上了四楼,确诊后医生即时叫家属签名,推上手术室,主刀的就是刑医生。出来后刑医生说,胃穿孔直径0?5cm,有食物从孔外流,已开始化脓了,手术成功,修补了,都清理了。”她继续说:“后来我从主管护士口中了解,刑医生海南人,海南大学毕业,工作了三年多,在此,手术数他好,可放心,他有技术,接触中又能容易猜董你心之所想,明白你所要表达的东西。”
我说:“被推上了手术台,不放心也得放心了。我也相信刑医生是一个聪明灵巧而又平易近人之人。按这位小嫂所说,照推算,普通小孩从七岁读书起,十二年高中毕业,再读五年医学,又工作了三年多,刑医生的年龄应在28岁以上。”
这位小嫂回答:“应该有,也不年轻了,看他日忙夜忙,就不知他成家了没有。”
34床的接话:“照猜,不成家也差不多了,那么优秀的医生,整天在护士群里工作,不擦出火花才怪,有许多护士都倾慕医生的。”
因我刚来,背部还隆起着疼,再没心情把这话题探究下去,也就不答话了。自己想到第二天就是冬至,不禁叹了一声:哎!过冬也要在医院里过,还要连累老王白天陪着,老爸送饭兼值夜班,难受。
下午照了ct,临下班前,刑医生再次来到我的床前,照例检查了我的脓疮后说:“打算明天早上帮你动手术排脓,做好心里准备。不怕,这是小手术,切开一个口,把脓排出就行。”
我说:“我哪里会怕?十年前,我因车祸伤了脊椎,在云浮和省分别动了胸椎和颈椎的手术,都挨过了,还畏惧这一刀?”
刑医生和我相笑着离开,他下班了。
我一直都没有察觉自己在发烧,傍晚交班时护士例行量体温,告诉我38岸啵笪矣檬矸笄岸睿滴隆m砩希腋盖字葱谢な康闹噶畎镂曳罅思复危捎谑抢涮欤矣植痪醯米约旱纳硖宄伺t酝饽睦锊皇娣谑墙懈盖撞患岢郑故腔な勘冉辖粽牛啻味酱伲18馗吹牧刻逦拢执蛄送松照耄墒翘逦陆挡幌吕矗搅嗽缟狭保康玫奶逦率?9。3埃艺獠偶保胖厥佑檬涿矸笄岸睿形锢斫滴隆6聊翘斓氖质醪荒茏隽恕?
可是,冬至的第二天我的手术还是做不了,因为刑医生要护送一名危重的病人去广州,手术只能往后推。
24日八时,刑医生和主任等照例来查房,这一次,我以为刑医生会先给我一个笑容,然后再给我一个确切的手术时间的,但他没有,他也不按常规先查我的脓疮,而是稳稳的站在我的身旁直面问:你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看着他不明的脸,我忐忑地说:大概两年前,不过没什么事,就是血脂高了一点,刑医生,我没什么事吧?
刑医生说,尿液和血液的检验结果表明,你的血糖指标偏高。
我问,高到什么程度?
他说,餐后18。3,明天早上打算再给你抽血检验,看空腹血糖是多少,注意不要吃早餐。
我吃惊地说,我得了糖尿病?
他说,可以这样说,我尽快请专科的医生来给你会诊,不要激动,正确对待,只要坚持吃药,控制饮食,是可以回复到正常血糖水平的。
听了这个消息,我感觉自己的内脏在撕裂,身体在发颤,我不知道当时的表情是如何的,只知道自己干坐着轮椅苦笑发呆。
见我这样,刑医生拍拍我的肩膀说,人人都会生病,其实糖尿病跟感冒没什么区别,重视它,又不要过分恐慌。说完,他示意老王掀开我的上衣让他检查,检查中他问了我早晨量得的体温情况,我说还是超过38啊p桃缴髑罅松肀叩闹魅危饰业氖质蹩刹豢梢宰觥v魅嗡担梢裕徒裉煸缟献霭桑夥5眨Ω檬桥e滓鸬模隽嗣皇隆?
早上十时,刑医生过来了,他叫我父亲签了名,然后直接引领我上了六楼。我坐着轮椅,由老王推着,到了手术室门前我才被抬上了车床。刑医生从侧门进去了,老王被挡在了门外,我被推进了手术室里的x室。我躺着,旁边紧靠的就是一顶圆盘射灯组合下的手术台。
面对着那些统一穿着淡果绿色无领衣服、戴着面罩、套着蓝帽的医生护士,我无法辨认他们。正当他们讨论如何才能把我这个四肢瘫痪足有一百六十多斤那么笨重的身体搬上手术台时,我又听到了那把熟悉的使人平静略显清脆的男音,刑医生换了衣服过来了。
他干脆说,不用搬,就在车床上做吧。说完,我被他们掀起衣服翻转了,因车床比手术台低了一级,他们让我的左手搭在手术台上,左背部就向上形成了一个倾斜度。刑医生说,对,就这样,好做。
他们就在我的背后动作着,究竟有几个人?我不清楚,打过局部麻醉,消过毒,垫好可能会因脓液流出而弄脏的地方,手术就要开始了。
我侧脸的斜前方不远,对着手术台有一张桌,有一个护士专门坐在那做记录,我能够看到她,她不停的问我的情况:多大了?住在哪?结婚了吗?小孩多大了?什么时候怎样引起瘫痪的?这个脓疮。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打了麻醉后的例行问话或者是她无聊的聊天,反正这又不是她记录的内容,我觉得她啰嗦但又不敢不答,我就把它当作是考我脑子是否清醒的吧。
刑医生也不时的和她调侃,这算是手术室紧张环境下的一种舒缓吧。关于我的情况,刑医生曾带着深情的说过,这位仁兄瘫痪了十年,没生过褥疮,可见他的家人侍奉得他非常周到,他也生存得非常坚强。在此环境下能听到刑医生这样好的评价着实令我感动,我说,是因为从车祸之日起就得到了妻子悉心的照料,住院期间没生,出院后又形成了一套照料的规律,家里人能按规律的长年照顾我,就一直没有生褥疮。那位护士由衷的赞叹,俗语说久病无孝子,能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照料你,你的妻子你的家人真伟大。我回答:“嗯”酸甜苦辣的味道自心底涌起。
刑医生同情的说,唉!这次检查又患上了糖尿病,真是雪上加霜,这病会增加脓肿治疗的难度的。
那位护士说,细菌都喜欢糖的,身体有糜烂,难好!你要控制饮食和坚持吃药,呵?
这分明是对我说的,我回答“嗯”
刑医生开始动刀了,他问我痛不痛,我说可以忍受。接着,他自语的说,咦?那么深?还未到?又说,给止血钳,小号刀,垫好这,检查盛脓的盆,准备另取小许以便做病理分析。注意,防止脓液喷射。诶!出来了,哇!那么多。注意,还未清,还有流出。这回应该清了,看这盆,足有250毫升,半斤多。
我听得非常分明,背后发话的是刑医生,回应的应该是他的副手或护士,当然刑医生也不时的问我,内容不重要,主要是能听到我的发音就行。排清脓后接下来的应该是用双氧水清洗,这程序刑医生在手术之前也说过,清洗完毕也先不缝上,而是用浸过消炎药水的纱条塞进去,让里面进一步消炎杀菌,去腐生肌,防止脓头复发,也便于让里面的脓血外流,至于什么时候能缝上,就要看我脓肿部位的生肌情况了。
在塞纱条的过程中刑医生特别提醒那位做记录的护士,说,嗳!你听我点数,记着我塞了多少块进去,一、二、三。那位护士应着,好的。她用笔认真的记录。
我心里担心的想,千万别记错啊!万一缝上时留下了一块在里面那就麻烦了,这是医疗责任事故。我又自己安慰自己,不会的,别自己吓唬自己,相信刑医生,别杞人忧天。我看着那位护士认真的记录,回想整个过程,原来她全是记录那些刑医生开口要取的手术用具用品什么的,我的思路又转了弯,啊!我明白了,她记录得那么详细,包括用了多少块消毒棉纱,这很可能是为了手术后的结账的。
包扎好,还不到一个小时,手术结束了,刑医生亲自拿盛装脓液的盆来给我看,说,这就是从你身上排出的,照粗略估算,没有300毫升也有250毫升。
看着那些带血的灰黄的极度粘稠的脓,我难以想象,半斤多的废物究竟如何在我的背部隐藏!惊诧之余我庆幸,我感谢父亲,他强制安排我住院治疗是对的,若不,这脓液藏在身体里后患无穷。对着刑医生,我怀着感激之情,说,感谢你,刑医生,我现在感觉背部轻松许多了,怪不得,半斤多的脓液整天压得我胸闷脑胀,整个身体都不舒服。
刑医生说,我的工作是这样做的,你感觉舒服我们就舒心,你的感谢也令人高兴。说完他又征求那护士的意见,说有300毫升吗?那护士说同意250。。刑医生说,那就记录250毫升吧,不过你要记得另有小许是做病理分析的,千万别倒掉,盆中的可以清理掉。那护士应了一声后又马上伏案做记录。
听到“做病理分析”我又担心,我祈祷脓液里千万别检查出什么病毒或使身体糜烂下去的病菌来,要不,我受不了。我相信,刑医生为我清理得那样干净和彻底应该是不会复发的,况且,我回忆起来,这脓疮的形成过程应该是老王帮我做手臂的被动运动日积月累拉伤的结果,不会感染有什么病毒或病菌的,也就是说没有复发的理由,我祈祷千万别节外生枝。放松后我猜,鉴于我身体的情况特殊,刑医生做病理分析,是为了取些数据,便于写论文的吧。
一切完成,我被推回了四楼的35床。
由于患有糖尿病,我的床尾被挂上了带红色醒目的“糖”字警示牌,我每天打吊针的消炎药都是用生理盐水稀释的,是很小瓶的四瓶,大概两个半小时就滴完,治疗中还每天照一次烘灯。手术后经几次测量,我的体温都降到了37。5白笥遥涫舻蜕眨巡挥玫p牧耍魅嗡档貌淮恚呱帐桥e滓鸬摹?
手术后的第二天刑医生来为我简单的消毒一次,第三天就来为我彻底换药,换药时我照例上身右侧倒趴着,这一次,照顾我的老王把我背部脓肿处手术后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他事后对我说,随着长条形的棉纱一条条的拉出,切口呈现出的是如像三岁小孩的小嘴巴,切口里面因排空了脓而形成了一个空洞,如像没牙的小口腔,皮层由术前的光滑转为现在的干瘪,并带着淤黑,刑医生用手术钳夹着蘸过双氧水的棉球往里掏,里面立刻充满了水泡,如此重复了多次后再夹着干棉球捅进去擦干,然后又把浸过药水的棉纱一条条的塞进去,每条棉纱大概五寸长,塞四寸进去,留一寸搭在伤口外面,经点数一共塞了九块,整个过程如果是知觉完全正常的人一定感觉十分痛。
因我伤过颈椎四、五,胸二肋骨以下截瘫,也就感觉迟钝了,对痛我不害怕,我只担心那些塞进去的棉纱,按老王所说,棉纱那么有规律的摆放,而且露出有便于拉出的外面一截,不会留有后患,那我就放心了。
我问过刑医生,棉纱里浸的是什么药水?他说那叫纱条,是庆大霉素。
我问这切口什么时候才能缝上?他说,你这疮的周围全是烂肉,要缝,则要视创面的肉芽生长情况,也就是要看那些淤色的转为血红色才行。他接着说,按你的情况,住院时间要偏长些,你不同于那些胃穿孔做修补术的病人,他们术后八天可以出院,而你可能还未缝线,何况你患有糖尿病,你的空腹血糖8。8,专科的医生也上来与你会诊过了,早晚餐前服药,先一天两次。
对刑医生,我是彻底的信任了。我看过他为36床换药的情景,他的动作娴熟自然流畅,从开始到结束都是那样的连贯,消毒托盘往右手床边一放,随着陪人为病人把衣服敞开,刑医生的动作就犹如拧开闸门的水,依次的顺着水道按规程流去。
因34床的强烈要求,肠梗阻那病人出院了,又有一个胃穿孔兼阑尾炎的老伯住进来,他已动过了手术,当时有几个大专医科院校的学生来此实习,刑医生带着一个姑娘来为34床的老伯换药,我刚好右侧身看着,刑医生做示范,他小声的说,揭开纱布要顺着伤口方向揭,垂直揭易使伤口再裂,用镊子取内层,若粘连则用盐水棉球湿润后再揭。两把镊子,一把接触皮肤,一把接触辅料,注意两把始终不要碰触。消毒顺伤口及缝线口轻轻的密敲,像敲木琴,然后由内向外回字型消毒,酒精两遍以上,范围要超过盖的纱布。盖纱布光面朝下,盖八层纱布以上,一般一块纱布块为四层。粘胶布要顺皮纹方向且垂直纱布粘,一般三条,两边压边粘,中间一条。
粘胶布时刑医生示意那女实习生撕胶布,那姑娘就是撕不开,可刑医生一拿到手,也不见得他出多少力就撕开了,撕得很自然。他说,女孩子手力小,可以先剪开一个口然后再撕。我想,女孩子那么小的手骨力,做医生动手术哪够力气?千万别让她误了时间害了病人。我佩服刑医生。
每天早上的八时开始,都是医生的例行查房时间,対胃穿孔术后的两个病人,刑医生进来就先轻压他们的腹部,问他们痛不痛,怎样痛,再看他们的腹腔引流液。然后问他们放屁了没有,大便了没有。再就是表态是否可以拔鼻胃管、引流管,什么时候才可以进食等,当该可以坐起来时叫他们坐起或下床行走,同时答应为他们换药的时间等。36床的那个病人,术后三天因有屁放而同意拔除了胃管,第五天拔除了引流管并同意少量饮水,第六天同意吃粥。第八天他出院了,刑医生开了一星期的药让他带回去,并叮嘱他第十天去当地镇卫生院拆线。目送着这年轻的小嫂子带着她的家公欢庆的离开,我庆贺、祝福他们之余自己却有了失落感,元旦就要来临,新的一年就要开始,我的切口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缝线,我的出院遥遥无期。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我看着这小嫂子收拾行囊的甜蜜,观察着这老爷子治愈后的微笑时,我觉得做医生真伟大,我为在外一科兢兢业业地奉献着的刑医生感到自豪,他的又一个病人治愈出院了,他的心里应该又多了一份欣慰,让痛苦中来的患者健康的走,这是医生为病人治病的心愿,也是他们辛苦工作后最终所盼望的结果,我相信刑医生也是这样想的。
余温未降,36床又住进了新的病员,这是一位铁路战线上的老专家,姓杨,七十多岁了,罗定地方铁路罗岑段的修建需要他,他家在武汉,被聘请来了罗定发挥余热,他因患了急性阑尾炎而入院。记得元旦前老杨入院的那天中午,刑医生等几个医生来为他作确诊检查,我躺在自己的病床上看着刑医生的手势,只见他用手轻放老杨的腹部,然后腕与掌之间压弯协调指关节用力,他的手指一边轻柔的在老杨的右腹部滑动触摸一边问他哪里最痛,另外,刑医生有一个检查的手势动作令我记忆犹新,就是指关节深按腹部然后迅速抽离,问老杨抽离的瞬间痛不痛,我不知道这触诊是为了检查大肠出血还是检查阑尾炎的,我只觉得刑医生检查病人的动作规范而优雅,这娴熟手法的获得,应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练就的,它是因为长年工作日积月累的结果,我相信刑医生在就读医科大学时就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
老杨的手术就在当天下午的五时进行,刑医生主刀,手术当然成功。老杨的住院,惊动了罗定铁路建设指挥部的人,除了老杨七十多岁的老伴作陪外其单位还指派了一名年轻的干部来作陪,期间,探望老杨的人络绎不绝。老杨的儿子,在武汉铁路职工医院做外科医生的,于元旦后也从武汉飞抵过来了。
杨医生和刑医生同属外科,他们有共同的语言,在刑医生为老杨换药的过程中,两位医生很自然的切磋起医艺来,同时还进行了简单的两地医疗情况的交流及他们做医生的感受。
当揭开纱布时刑医生首先引入话题,他歉意的说,切口开得长了一点,原因是皮层厚。
杨医生快嘴的说,不算长,刚好,我老爸的脂肪丰富,你看,切口中有液化的脂肪外渗。
刑医生说,不是很多,无需作注射庆大、放置葡萄糖粉、油纱刺激肉芽生长等的二期缝合处理。
杨医生说,这个当然,照观察,缝线口愈合得不错,按常规用生理盐水纱布覆盖创面就行,无需复杂,不过要勤换药。
刑医生说,罗定这地方较偏角,人口却达110万,病人多,床位远远不够,走廊都安排满了,我现在管着十个病人,我所管的也差不多天天有出院与入院,差不多天天有手术,有时真的忙不过来,恨时间不够用。每天早上查完房开完医嘱已是九时多,又得赶着去做手术,做完手术后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再回过头来为那些盼望着的病人换药。看着他们带着抱怨的眼神,我恨不得自己是孙悟空,会分身术。
杨医生说,都一样,有同感,只要负责主管着病人,作为临床医生,其实真的很累很辛苦,因为每天总有干不完的事情,查房,开医嘱,写病历,换药,拆线,会诊,手术,还有不停的收病人、办出院,两只脚就像机器一样不停的转,要不就是手不停的写,还有值夜班呢,真的是没有节假日,没有固定的休息日,误餐是常事。
刑医生说,对,理解万岁,唉!作为临床医生,都忙惯了。前几天,送来了一名消化道急性大出血的病人,来时已休克了,我们在抢救室里对其施行了全力抢救,还是没把他抢救过来,遗憾。面对悲痛的家属,面对着青壮年的生命,遗憾之余更多的是惋惜与心灵的触动。
杨医生说,选择了医生这份职业,就预定了会有抢救无效的情况发生,医生也不是万能的,虽然救死扶伤是我们的使命,但是我们尽了力也就问心无愧。
刑医生说,业务上的事我们可以要求自己再精益求精,努力提高医术水平,为病人医治我们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最烦恼的是有些病人家属不理解,本来超负荷、高度紧张及高风险的工作已使我们疲惫不堪,有时手术后湿透的衣衫还未来得及换,又要分心去应付那些无厘头的纠纷。患者家属对病情的疑问,你得耐心的解答,否则可能会面对漫天的叫骂;医疗费偏高可能你会被缠着质问;不是医疗事故可能也会被恐吓扬言要投诉你。疲于应付这些就够你烦,这些事才真正的叫人累。所以,平时工作我们还得特别留神,要时刻顾及病人的心理感受与考虑病人的经济状况。
杨医生说,对,排除干扰,给医生一个宁静的心境对减少出错很重要,说不定那些纠纷可能就是罪魁祸首。“天价医疗费”不都是医生的错,药费昂贵的问题大城市里也投诉最多,何况你罗定这偏僻的地方?我看你主管那几个胃穿孔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身体比较瘦弱,一看就知他们是劳碌一生饥饱无规律的农民伯伯,他们的血汗钱真的舍不得花在过多的医疗费上。你能告诉我,你这胃穿孔的病人从入院到出院大约要在医疗费上花费多少吗?
刑医生说,我知干农活的钱来得异常艰难,其实对待他们,我在开药时已充分考虑到他们的经济承受能力了,可开可不开的尽量不开,力求为他们少花一点钱。但降幅有限,对胃穿孔的病人,出院结算时的幅度一般都在八千元到九千元之间。
杨医生说他那里很少有胃穿孔的病例,一年或许才遇上一例,照估算也便宜不到那里去。当然,药品和治疗项目的价格都不是某个医生制定的,对医疗费的高企问题医生也空叹无奈。
听着这两位医生的谈话我深有感触,医生救死扶伤、高度敬业的形象从他们的谈话中体现,他们热情、严谨、精湛、高尚的职业精神无愧于“白衣天使”的光荣称号。无可否认,当前有些医疗机构走上了商业化,追求暴利,极少数丑陋的医务人员又在暗中收红包、吃回扣、拿提成,牟取不正当利益。少数害群之马搞坏了医生的整体形象,有人甚至把医生给“妖魔化”了,这极大地伤害了广大医务工作者的自尊和感情。作为有正义感的医生,心理上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表面风光,内心彷徨”正是他们的真实写照。我盼望白求恩式的医生复归,盼望广大医务工作者用高尚的道德情操来展示和维护白衣天使的圣洁。在刑医生的身上我看到了复归的希望,他的一切以病人利益为中心、精湛的医术、高尚的医德、无私的爱心正在诠释着新时期医务工作者的高贵品质,我相信医生的美好形象最终会重新赢得公众的高度赞赏与良好评价的。
对于我的脓肿治疗,于元旦那天刑医生又为我彻底清洗了一次,换了里边的纱条,平时的简单消毒换纱布则由实习生来做,看着刑医生那么忙,我表示理解,我的心也学会了宽容别人。于元月4日早上,刑医生照例查房,他检查了我的背部创面后说,有肉芽生长了,看手术室有没有空,争取今天帮你缝线。
我带着疑问说,在病房里缝不可以吗?就那么几针。
刑医生正视着我说,你受得了吗?要清洗和刮损切口后再缝的,没有麻醉。
我感动于白衣天使忘我工作、无私奉献的精神,在刑医生的高大形象面前我毫不示弱,我也要展示出自己的坚强,于是说,我能忍受,我也要学一会关羽“刮骨疗毒”对疼痛,我毫无畏惧。
或许是手术室里真的没空,又或是刑医生醒觉到我是胸二肋骨以下截瘫的,肩胛骨处以下应该痛觉迟钝,于十时多他突然来到我的病房,说,那就在病床上为你缝线吧!他叫我准备好,他随后就到。
他推来了换药车,老王为我掀开衣服并右侧身然后扶着我,刑医生就在我的背后工作,他久不久的问我痛不痛,我干脆说不痛或说可以忍受。老王过后对我说,每当他钳着浸透双氧水的棉球捅进去时、擦干净时、用剪刀刮切口的两边时都问你痛不痛,直把整个创面的里面都搞得鲜红,他然后擦干血,再拿一次性手术手套来剪两条胶条作为引流带塞大半截进去,然后缝线,又问你痛不痛,最后是缝了五针。
听着老王的述说,我对刑医生为我缝线的过程清晰可想。记得当时缝了线盖上纱布时刑医生对我说过,我的皮肤胶布过敏,他为我改用了另外一种,偏贵些的,这些都不计算钱。听到这“钱”字,我的想法又多了起来,我不知如何来选词回答刑医生,只说了两个字“谢谢”以表达自己无所适从的思想,其实我是信赖医生开药的,对医院的收费也不计较,我只是想,可怜的医生,你用精湛的医术为成千上万的患者解除了痛苦,可自己的心理却在承受着唯恐被患者责问医疗费贵的压力,真的是难为了你们。
压力归压力,可刑医生对自己这份职业的使命感与神圣感始终不变,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是他的信念。缝线口被盖上了纱布,并用胶布固定以后刑医生叫老王抱我坐上轮椅,然后把我的上衣脱离一边手臂,再用绷带对我的创面实施捆绑加压,一切做完了以后刑医生对我说,功夫已经做足了,创面愈合的好坏、快慢就得看你的身体状况了,上次对脓液作了病理检查,没有查出顽固的病毒病菌,属普通的脓疮,对创面的愈合应充满信心,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要控制血糖,最近一次量得的血糖是餐后11点多,虽已平稳下降,但还未到正常值,还需努力,坚持不懈。我感受着刑医生为我治病的甜蜜,不管情况如何,我都体会到他尽心尽力的辛劳,他的付出应得到爱戴与敬重。
糖尿病会影响伤口的愈合,更加会损害内脏器官及视力,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与高血糖打一场攻坚战、持久战。除了坚持吃降糖药外我还得节食。知道我住院后我的母亲于冬至后的第二天就从顺德赶回来,专门为我煮饭送饭,我坚持每餐只吃一小碗米饭,另加小半碗黄豆,再有就是少量的瘦肉和大量的蔬菜,尽量减少糖的摄入量,以达到降糖的目的。曾经我发生过轻微的低血糖反应,我告诫自己,要向挽救病人生命、无私奉献的医生学习,坚持自己降糖的决心,每逢有饥饿感,有轻微的低血糖反应,我都要用意志力来控制着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吃饼干,心中只想着坚持坚持再坚持,坚持到开饭的时间,待到母亲送饭来一切都会好转的。
元旦假期,我在外地工作的弟妹们、我正在闹着离婚的妻子及女儿都来看望我,给我鼓励给我打气,这大大增加了我治病的信心。血糖降下来,伤口也愈合得快,缝线后的第三天刑医生来为我换药,他惊喜的告诉我,伤口愈合得比想象中的还要理想,创面开始干痂生结实了,有好转的迹象,这下可放心了。我听后欣喜万分,说,那么,我的出院也可以预期了?刑医生说,你先不要急,完美肌肤的切口从缝合到拆线起码也得七天,而你的是从去除糜烂的脓疮后开始恢复生长的,区别很大,现在仍需对创面施行捆绑加压,这引流胶带则可以拔除了。听后我欣喜的心又被压制了下来,只得回复冷静的接受治疗。
刑医生耐心的再次为我包扎创面,捆绑加压的绷带绕过腋窝并跨过一边肩膀,我看起来俨然影视中的新四军伤病员,我自己也觉着好笑,当然也有甜蜜的一面。完成后刑医生说,捆绑三天后再给你换药,那时应该可以回答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对治疗,我得克服松一口气的思想,要戒骄戒躁,坚持不懈的努力到最后才是胜利。确实,这个病房,我住的时间最长,从12月21日进来,34床和36床都相继换了好几个病人,那个铁路老专家老杨,他术后七天出院了,由他的儿子带他飞回了武汉,36床又换了新的病员。由于住院时间过长,所有护士都认识我了,我是最难扎针的一个,到最后手脚的血管都打沉了,手面也肿了起来,血管难找,技术不高的护士都不敢为我打输液针,我只得老是依赖我的主管护士阳杏姑娘以及那两个年龄并不老的老护士,可以看得出,每当她们带着布满乌云的眉头为我拍打手背脚面寻找血管时,她们是那样的揪心,而每当她们一针见血的插进了我的血管时又是那样的笑颜绽开,对她们的成功,我报以赞许的微笑,这令她们感到欣慰,我别无选择,我要用微笑来肯定她们的工作,来支撑着她们天天为我这块难啃的骨头打输液针,她们都希望我快些好起来早日出院了。
我想,我也应该要早日出院了,我不单是护士为我扎针难,还要连累年老的父母天天往医院里跑,连累老王天天呆在医院里照顾我,时间过长人是会厌倦的,再有,我看着那些躺在走廊通道临时病床里的病人在寒冷的冬天里瑟瑟发抖时,我想医院的病床那样紧张,我无论如何也得出院了,好让他们进来。
以后的查房,刑医生都是隔着衣服在我的背部创面处用力按压,问我痛不痛,我说不痛,都好了还痛?于元月11日,他为我解开了捆绑的绷带,经过他的拿捏按压检查,他说基本好了,过两天拆线后可以出院。
12日,刑医生在我的病历上写好了出院小结,并开了一个星期的药给我。于13日早上,父亲为我结了帐,办理了出院手续,因那时刑医生有手术在身没空,他叫那个女实习生为我拆了线,我打完了输液针已是中午时分,母亲为我送来了到医院的最后一顿饭,我和老王吃完饭后就捡拾东西出院了。
临走的时候真的有点舍不得刑医生和那班护士,我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在医院里住着起码有个保障,但无论从经济的角度考虑还是从别的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不可能长住的,老王推着我走出了411病房,我惊喜的看到了刑医生拿着换药托盘走进了别间病房的背影,这是中午时分,刑医生没有休息,真想过去打声招呼,说声道别,但我最终没有,我惟有心中祝愿刑医生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经过医护室,我向所有在那的护士说了声道别,说了声辛苦了她们,谢谢她们,忙碌着的她们也不忘对我说声慢走,祝福我回去康复。
不知是谁对我说过,出院的病人不能回头看,老王推着我离开了医院,一直朝前走,绝不停留。我们通过了旧桥,到达了附城,回到了家,一切顺利。
刑医生和我的脓肿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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