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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偏爱她芙蓉色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文案:
    众所周知,新登位的女皇清心寡欲,不近色
    后来,空旷许久的后宫多了一位神秘女子
    她容貌丑陋,口不能言,手不能拿物,乃众人眼中的废物加丑女
    但偏偏此女深受女皇宠爱,独宠天下
    女皇说:纵使天下所有人都不容你,我也要纳你为凰,共享这锦绣江山!
    霸气武力爆表女皇vs温软毁容落魄哑女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疏月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流放归来
    九重深宫,十里长廊烟青软纱层层垂下。
    微风吹动,露出坐在廊下观赏风景的一道纤娜身影。
    远远望去,此姝身影纤秾合度,堪称绝色。但待她转过脸,饶是见识过多次的宫婢还是忍不住暗吸一口凉气。
    此女脸庞狰狞可怕,容颜尽毁,已到看不清眉眼的地步。
    但偏偏这样一个女人,竟深得女皇宠爱,偌大的后宫,唯独只有她一个允许榻边伺候。
    宫婢们私底下颇为不服气,议论纷纷,都觉得女皇眼疾甚重。但她们从不敢流露出真实想法。前不久一位尚宫讽刺了这位姑娘一句,女皇大怒,竟将德高望重的老尚宫鸩毒赐死。
    前车之鉴近在眼前,从此以后无人再敢非议,对这位丑姑娘敬畏有加。
    但宫人不敢非议,朝廷群臣却敢上奏谏言。
    女皇竟独宠一位口不能言、手不能拿物的废物哑女,且容貌丑陋至极,天下汹汹,皆不能接受哑女为他们的一国之母。
    女皇大怒,将所有奏章扣下不理,并一意孤行,决心立哑女为凰。
    是夜。女皇批完奏章,回到寝殿。
    哑女已经入眠,躺在宽阔的龙床之上,身影纤细,小小一只。女皇坐在旁边,伸手爱怜地抚摸她刀痕交错的脸庞,低喃她的名字:“澜……”
    女皇的手因年少时常年握剑,手指有茧,摩挲着她的肌肤有些酥麻。澜慢慢地睁开眼睛,透过床边立式灯架上燃烧的烛灯,看到眼前眉眼英气的女皇。
    她弯了弯眉眼,虽然没有声音,但女皇知道她在说:你回来了。
    澜从床榻上起来,帮她脱衣,环钗落了一地,灯光照在上面熠熠闪光。
    只有女皇知道,澜曾经有多美,声音有多甜多软,她比这世上所有女子都美都温柔。
    床帘垂下,隐约透出女皇低喃的甜言蜜语,哄得哑女无声发笑,身躯发软。
    在将澜哄睡之后,女皇抚摸着她如流水的长发,澜陪着她走过了最黑暗最恐怖的复仇登位之路,她的这条命,她的这个皇位,都是澜牺牲了自己容颜与嗓音换来的。
    这样一心一意付出的女子,女皇怎么会舍弃她。
    女皇恨不得把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脚下,包括自己。
    她凝视着澜熟睡的脸庞,记忆回到了三年前,她刚从流放之地回到京都投奔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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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西边一座破旧的小院子外,正在晾晒衣物的老婆子听到脚步声,转身一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郎立在自己身后。
    女郎怀里抱着一个半新不旧的包袱,脸上的肌肤因为常年被阳光晒照而呈现麦色,五官倒是明丽的,一双眼眸幽深乌黑,正盯着她手里的衣物看。
    老婆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来客了,所以有些怔愣,直到这女郎开口,“请问,凌氏母女可是住在这里?”
    “呃……”老婆子有瞬间的慌乱,但想到自己主子是被人赎身出来的,已经不是有罪之身了,眼前又是个女人,所以便稍稍镇定下来,“您找她们有什么事情?”
    看来就是了,凌疏月舒了一口气,“我是来投奔她们的。”
    老婆子伺候凌家几十年,是他们家的老奴了。以前凌家老爷还是京市尹大人的时候,凌家住在大宅落里,也算高门贵族之家了。可惜好景不长,凌家老爷被革职,抄家流放。她对自己的主子凌夫人倒是忠心的,不肯离去回乡,一直在京都等着。
    这一等就是十年,被贬为官婢的凌夫人和她的女儿终于被人赎身出来,老婆子便马上去接了她们。凌夫人落魄十年,却也有点积蓄,买了这座院子,也算安家了,跟京都平民人家无异,却也可以安身立命了。
    但到底还是归到穷苦人家,勉强糊口。因此老婆子一听这女郎是来投奔的,便张了张嘴,很想说姑娘你恐怕投奔错人家了,这凌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凌家了。
    见她面露难色,凌疏月又说道:“你大概不记得我了,其实凌夫人是我的嫡母,那时,我是被当成男孩子养来着的,咳,就是你们凌府的庶长子凌越。”
    老婆子好像被一道雷劈过般震撼,她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怎么也无法跟当初那个瘦弱的少年联系起来,“你是小……小公子……?”
    那是凌府奴仆对她的称呼,凌府的主母凌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只可惜早夭了。之后好几年没有消息,最后只能将自己的贴身婢女送到丈夫床上,这婢女也争气,头胎便生了个儿子,取名凌越。但谁也没想到这庶长子其实是个女儿身,这婢女瞒天过海,只想将来能靠儿子分得凌家一份家产。这消息被瞒得严严实实的,竟谁也没有发现。凌越出生后的四年,凌夫人终于怀有身孕,可惜生下来的还是个女儿。
    凌越便顶着凌府唯一儿子的身份生活了十三年,她的母亲已经被扶为侧室,眼看这凌府的家产只能传给凌越,凌府却被抄家判刑了。凌越那时在世人眼里还是男儿,因此没有如女眷被充为官婢,而是随着凌府的男眷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西边荒地了。
    凌越混在一群男囚犯里,多有不便,而且随着身体发育,女儿身渐渐明显,实在隐瞒不下了。她只好将事实告诉了凌家长辈。若是搁在平时,凌越和她母亲定是要被家法处置的,而那时身处囚地,凌家人即使心中愤怒也只能原谅了这对母女的做法。凌家长辈想到还在京都受苦的凌夫人和嫡亲小姐,便通力合作保住了凌越,并让她更名凌疏月,回报是十年后凌疏月回到京都要找到凌氏母女,然后照顾她们。
    十年多苦难,凌疏月为赎罪也为了京都的母亲,在那囚地苦力付出,得以到了军队戴罪立功,这期间的艰辛不必多言。十年期限一到,凌疏月便带着凌家长辈的殷切叮嘱回到了京都。
    花费了不少周折,终于被她打听到了凌氏母女的落脚之处。凌疏月原本是想以自己在军地立下的军功来替她们赎身的,只是没想到已有好心人抢先一步赎救出她们了。疏月开始还以为是在军队结识的人帮忙打点关系,后来一听,原来早在三年前凌氏母女就被赎身出来,她才没有继续多想。
    来到这座小院子之前,凌疏月已经知晓自己的生身母亲因为疾病去世,她没能找到母亲安葬的地方,只能先找到这对凌氏母女,或许她们了解得更多。
    凌夫人淡淡地说道:“看你风尘仆仆的,今天住在这里,先换套干净的衣裳。”
    凌疏月连忙称谢,让那老婆子领着,到了院子后头,这小院实在小得可怜,只有三间屋子,两间已经住着凌氏母女了,另外一间则是厨房,吃饭也在那里。而老婆子便只能住在后院一个小茅屋里。因着凌夫人没有发话,老婆子也只能先领疏月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凌疏月见小茅屋里只有一架床,上面的白纱帐都已经结着厚厚的污垢,灰蒙蒙的。角落里摆着磨损得厉害的衣橱,旁的便什么也没有了。
    她走了许久的路,到了这里不是站着就是跪着,看到床,便忍不住坐了下来,歇口气。老婆子端着缺口的瓷碗进来,递给她,“小公子看着是口渴了。”
    疏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难得她心思如此细腻,竟注意到了自己口渴,她接过来,一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然后用手背随意抹去嘴角残余的水泽。
    老婆子看着她这豪放的做派,竟也不觉得违和。
    凌疏月将瓷碗还给她,然后说道:“如今我已不是凌越,你叫我疏月就可以。”
    “这怎么可以,小公子,哦,应该是二姑娘了。”老婆子连忙改口,“规矩还是要有的。”
    凌疏月便不再纠结她的称呼。
    老婆子要给她烧水洗澡,疏月拦了她,“如今已不是当初,天气又不冷,不必烧热水了。我去院子井边冲个澡便好。”
    “二姑娘,哪有姑娘家在日头下洗澡的。”老婆子无法理解疏月的做法。
    疏月已经拿了毛巾和换洗的衣物,将自己的包袱留在小茅屋里,径直去了前院的井水边。“这小院落的,哪有人来看,没事的。”
    其实她是怕凌夫人不喜,烧热水要柴火,而这一屋子的女人,柴火自然是要花钱买的。
    第2章 妹妹
    最近京都新建了一座酒楼,足有五层之高,耗费巨大,今日正是张灯结彩开门的日子。郗家是京都第一首富,这酒楼就是他们家的手笔。如今郗家当家作主的是郗家大少爷郗琅,他特意邀请了与自己关系不浅的好友来观摩。
    又请来了歌姬助兴,宴席上一派热闹。
    郗琅喝酒喝得有些多了,便到了酒楼顶楼通风处散散酒气。他到了那里,只看到自己的好友左苍玉倚在窗边,目光凝在一处,一动不动的。他好奇地走过去,“苍玉,你在看什么?”
    左苍玉抬手,却是关了窗户,转身说道:“没有什么。”
    郗琅是不信的,借着酒劲,硬是推开了左苍玉的阻拦,将窗户重新打开,然后顺着他刚才看的方向望过去。
    这楼造得高,就是好啊,能将京都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看得清楚。那一处是京都的老宅区了,住在那里的人都是家道中落的可怜人家。郗琅只看到那原本已经被荒弃的小院落里不知何时有了人家居住,而院子井水边正立着一个高挑女郎的背影。
    她似乎已经脱了衣物,被打shi的长发覆在后背上,肌肤若隐若现。手里正拿着一只木瓢,从前面往后背浇水,一只修长的手在尽可能地抚摸着后背。
    郗琅阅女无数,头一次看到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洗澡,而且洗得如此朦胧妖娆,不禁也看痴了,直到左苍玉遮住了他的视线,他说道:“没什么好看的,关窗。”
    郗琅看得正痴,被扰了兴致,心里不爽,“你刚才自己都看得那么起劲,现在怎么不让我看了。来,来,一起看嘛!”
    左苍玉黑了脸,语气冷冰冰的,“你不能看。”
    “为什么啊?”郗琅傻乎乎地问着,又要去开窗。左苍玉却抵着窗户,立在他面前,“郗琅,底下都是你的客人,你这个主人跑上来看女人洗澡,说出去可不太好听。”
    郗琅只好作罢,心里却已经记住了那户人家,寻思着哪天上门去买了那女人回来。他心想这户人家看着着实落魄,他花一大笔钱去买他们的女儿,或许还能给他们雪中送炭呢。所以当下也不跟有些古怪的左苍玉计较了。
    郗琅踉踉跄跄地下楼继续招待自己的客人后,左苍玉这才重新开窗,那女人还在洗澡,这次好像是弯下腰洗小腿了,腰身弯着,从后面看上去更是妩媚。
    左苍玉凝视着,双手环胸,欣赏着只有自己看得到的风情。
    或许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正在洗澡的女人好像有所察觉,侧头若有所思地朝着他这个方向望过来,左苍玉看到她的脸后,大脑似乎有一瞬间的空白,忘记了关窗。幸而那女人并没有发觉他的存在,又困惑地转回去了。
    左苍玉僵立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一时之间,欣赏美人洗澡的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心头淡淡的疼与焦灼。
    凌疏月不安地回头,什么人没有看到,只看到不远处立着一座高高的酒楼。她总感觉有道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体上,因此她匆匆洗完澡,披上衣物便准备绕道后院去。
    疏月端着木盆,木盆边缘挂着拧干的毛巾,看到院落转弯处立着的人之后,便停了脚步,看来自己直觉不错,确实有人在看她洗澡。
    “妹妹站在这里,可是等着用井水?”疏月驻足,看着枣花树下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女。
    凌澜月虽然已近双十年华,一般女孩子这个年纪都已经嫁人生子了,但她还未嫁人,身形又娇柔,竟与那刚及笄的少女无异,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怜,刚才她都看到了,面前这个原本是自己哥哥的人,确实是个女儿身。
    澜月之前一直很抗拒这个事实,现在亲眼见证,难过得都快哭了。
    哥哥变成姐姐,她真觉得难以接受。而且这个“哥哥”再回来,明显比以前生分了。凌澜月还记得小时候,这个哥哥会抱自己,给自己做新巧的小玩意,她那时候觉得凌越是天下最好的少年,十年后,少年变成了女郎。
    凌疏月无法理解她的心思,她看到以前那个活泼爱笑的小女孩变成如今娇柔的女子,心中也很有感慨,知道自己是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与她嬉闹玩耍了。她下意识里还是将自己当成了男人,只晓得要保持该有的距离,小时候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宠她呵护她。
    凌澜月见她面容有被风霜侵蚀过的沧桑,站在自己面前成熟却生分许多,她哀哀地说道:“在那边,你过得很苦吧?”
    凌疏月原先以为她是不喜欢自己的,没想到她开口问的却是关心自己的话。她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鼻尖,“开始不习惯,后来就好多了。妹妹呢,在这里,过得还好?”
    凌澜月听到她叫自己妹妹,一时之间记忆涌上来,那个笑得温煦的少年与眼前的女郎渐渐重合了起来,澜月终于依稀记起来少年凌越的模样。凌越虽然不是她嫡亲哥哥,实际相处中却与亲哥哥无异,毕竟凌越也是养在凌夫人膝下的,虽是庶子,因着是唯一的公子,倒与嫡子没什么区别了。
    疏月见她泪眼朦胧,顿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十年未见,毕竟是生分了。她对这变得有些哀怨娇柔的妹妹倒有些无所适从,压根没有想到人家一直将她当成哥哥看,一时还无法转换回来而已。
    凌疏月见她不回答自己的话,只是泪眼看自己,又问道:“妹妹这些年可是受了许多委屈?还好都已过去,莫要再伤心了。”
    “唉,你根本不懂。”澜月听了她的话,一行清泪却缓缓滑落,如梨花落雨,不胜娇柔。她等了十年,没有等回宠着自己的哥哥,却等来了一个姐姐。
    这教她如何不愁。
    疏月自然是不懂的,她只能看着自己的妹妹转身离去,倩影从后面看上去无比萧索冷寂。
    夜色初降,小院子的厨房里坐着四个人。
    太阳坠落山头,整个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室内的光线昏暗无比。疏月背对着门口,几乎看不清桌上有什么菜。
    她默默地看了看旁边的三个女人,她们显然已经习惯了在昏暗里用餐,筷子能准确无误地夹起饭菜。因为没有多余的钱买蜡烛或者油灯。她们晚上从来不点灯。
    疏月也是饿了,埋头便吃了起来。她不敢多夹那少得可怜的菜,只能多吃饭。很快,一碗米饭已经见底,她习惯x_i,ng地起身,便要再去添饭。
    桌上另外三个女人略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的吃相,她吃得又快又猛,还多……
    疏月没有注意到她们的眼神,迈步来到炉灶前,掀开锅盖,里面已经没有米饭了。第一碗是澜月帮她装的。
    她有些尴尬地将锅盖放回去,假装是来放碗的,然后淡定地坐回餐桌边上,“我吃好了,你们继续吃啊,待会我来洗碗。”
    澜月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头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疏月倒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女人吃饭。凌夫人是大家闺秀出身,做派自然是优雅的,而澜月从出生起便呆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吃饭就跟小猫一样。老婆子稍微豪放一点,却也是细嚼慢咽的。
    疏月没有吃饱,看着她们吃,只能依靠自己的意志力不咽口水。
    最后,她还是起身去了院子里,“我先去吹吹风,你们吃好了,再叫我。”
    老婆子慌忙放下碗筷,“小……二姑娘,这些活不用你干,都有我呢。”
    坐在最里面的凌夫人开口,语气淡淡的:“由她吧,昙奴,下次多烧点饭,不然不够吃。”
    “是,是,这次是我疏忽了。”老婆子叠声应了,凌夫人略有些不耐烦地示意她继续吃。
    疏月这才想起这老婆子叫昙奴。
    疏月将碗筷拿到井水边洗,小小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底,她抬眸,看到澜月正立在面前,挽起袖子,露出霜雪般的皓腕来,她蹲下来,说:“我跟你一起洗。”
    她以前都是“哥哥”“哥哥”叫自己的,疏月回来后就没有听她再叫自己了,连名字也没有叫过,未免有些惆怅,但也只是转瞬之念。
    昙奴站在凌夫人身边,看着井水边的两人,一脸欣慰地说道:“两位姑娘感情好。”
    凌夫人也看着她们,她的目光就淡了许多,似乎叹了一口气,“澜月自小便很黏他。”这个“他”是指凌越。
    做母亲的自然最懂自己女儿心里的郁闷。
    凌疏月拦住了妹妹的手,“这水太冰,你别碰,还是我洗吧。”
    “我早就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了。”澜月说着,便将手伸入了水盆里,十指白皙干净,分外好看。
    澜月自小就长得美,那时候穿的是绮罗衣裳,睡的是镇日熏香的暖阁大床,被一群丫鬟簇拥着伺候,娇娇软软,合该被人宠在掌心心头的。谁能想到家道中变,娇气的小姐也成了别人家呼来喝去的丫鬟。
    凌疏月一时有很多话想问她,却又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只好什么也不问,埋头洗起了碗。
    第3章 差事
    凌夫人观察了疏月几日,见她懂事大度,做事利落不嫌累,便正式收纳了这个庶女。
    既然是认她为女儿了,凌夫人不得不c,ao心起一件事了。
    这件事,她其实早就很头疼了。
    那就是家里头两个姑娘的婚事。
    算算日子,凌疏月都已经二十有四了,而澜月也已双十年华,两个大龄未婚女儿,足以让这位母亲日夜不眠。
    凌疏月住到这里一晚后,就从后院搬到了前院,跟妹妹澜月住在了一间。
    还是昙奴提醒的凌夫人,“二姑娘跟我这个老婆子住一间,恐怕不妥。”
    凌夫人这才“哦”了一声,她这是又把凌疏月当成凌越看了,还未转换回来,自然压根没有想到这种事情。“那就让她跟三姑娘一起睡吧。”
    这话出口,怎么都觉得怪怪的。昙奴也总觉得不对劲的样子。
    凌夫人去问了自己女儿的意见,澜月的脸竟然红了,她羞恼地道:“母亲怎么能这么安排,哥哥怎么可以和妹妹睡一间屋子?”
    凌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澜月也缓过神来,默了一会儿,才凉凉地说道:“那就让姐姐搬过来吧。”
    连疏月自己也觉得不妥。她摸了摸鼻尖,“这怎么好意思呢。”
    昙奴将她包袱递给她,“二姑娘,你毕竟也是女人,莫忘了。”
    疏月只好接过包袱,转身,大步迈了出去。那背影看着,怎么都像是个男人做派。
    昙奴抽了抽嘴角,又掩下莫名的笑意,不知道三姑娘怎么与她相处呢。
    疏月站在门口,竟有些尴尬和紧张。毕竟是第一次踏入女儿家的闺房。
    屋子里的澜月心思也不平,一想到要跟本来是自己哥哥的人同睡一张床,她就怎么想怎么古怪,脸都红了。
    门被敲响了,澜月起身,给她开门。
    疏月有些拘谨地进来,“妹妹,我搬来跟你住。”
    “嗯。”澜月低低应了一声,听不出是欢喜还是不悦。
    疏月立在那里,这屋子略小,堪堪摆得下一张床,角落里挤着一架梳妆台,上面凌乱地散着钗环,胭脂之类的。狭小的室内,都是澜月熏衣的香气。
    疏月低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有些不习惯这扑鼻的香气。澜月便起身,款款走在窗前,用木条支起了菱格窗户,倚在透光的明亮处,软软地说道:“放衣裳的格子在床底下,姐姐拉着那铁环拉出来便是。”
    她身后,恰好有一枝白玉兰搁在窗沿,一阵风吹来,玉兰花香气弥漫着。
    疏月被熏得有些心醉,觉得眼前的妹妹长得实在太好看了。澜月小时候粉妆玉琢的,她可没少轻轻掐她的脸蛋过,至今还记得手指尖的柔软舒适。
    似乎是看得太放肆,澜月抬眸,察觉到了,看着眼前高挑的女子,她五官也是秀丽的,只是肤色稍黑,身姿挺拔,气势昂然,更像是个男生女相的七尺男儿。被她这样放肆的目光看着,澜月就想起了以前出门被轻佻少年盯着的感觉。
    她禁不住羞红了脸,“看我做什么……”说着,便转身,佯装专心看窗外的白玉兰去了。
    凌疏月笑了笑,然后走到床前,拉开床沿下的铁环,底下是储物格,澜月的衣裳整齐干净地叠放在那里,事先已经给她空出了位置。
    疏月便将包袱里的衣裳拿出来,放了进去。
    一边是淡粉红裳,一边是青灰长衫。
    此时昙奴抱着一床晾晒过的被子进来,“二姑娘,先将就着盖这床被子吧。”
    那被子旧旧的,摸上去早些年弹的棉花都变得硬实了。澜月听到声响,转过来,视线落在那被子上。
    疏月已经接过来,放在了床上。澜月便走过去,弯腰伸手摸了摸被子,她神色黯然,显然是不满意这被子的,但也知道家里的难处,终究没有说什么,闷闷地坐在床沿。
    晚上,疏月坐在床边,看着澜月坐在梳妆台前梳发。
    屋子里没有点灯,窗户大开,月光洒落满屋。疏月便看到澜月坐在昏暗中,手里握着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长发。那缺了一角的菱花镜朦朦胧胧地映出澜月娇俏的容颜。
    疏月是闲着没有事情干,才盯着自己妹妹梳发的,她看得无聊了,便脱了自己的鞋,就要到床上睡觉。
    这时澜月转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你还没有洗脚。”
    凌疏月动作一僵,然后利落地下床,找到木屐穿上,啪嗒啪嗒地走到院子里洗脚了。其实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睡前洗脚的习惯了,被流放的地方缺水严重,断然不会有水给他们洗脚。
    等把自己弄干净了,疏月才进来。
    这时澜月已经把窗户关上,人坐在一团漆黑中。听到疏月的脚步声,才出言提醒,“这边。”
    疏月摸黑走到了床边,一摸,却摸到了澜月温软的腰肢。
    黑暗里,疏月就听到自己妹妹娇嗔了一句,“你摸哪里?”
    疏月缩回手,不敢再乱摸,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在想怎么越过妹妹到里头去睡。
    澜月似乎是不太情愿地挪到了里边,拉过自己的被子,把另一床被子留给她。疏月这才脱了木屐,轻轻地爬上床,拉过被子,躺下。
    ……
    凌夫人和澜月坐在院子里做刺绣,这是昙奴找来的活,给京都的衣庄在丝帕上绣纹饰。这是目前她们的经济来源。
    疏月一袭青衫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刚刚因为劈烧火要用的柴,把衣裳弄脏了,所以特意重新换了一件干净的。
    凌夫人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又换上了男装,才问道:“要出去?”
    疏月立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是的,母亲。”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更何况眼前这个嫡母并没有苛责自己和自己的母亲。凌夫人将欺骗自己的婢女给葬到了已故丈夫的旁边,对此,凌疏月是很感激她的。毕竟在当时的情况下,凌夫人完全可以不管这件事的。
    凌夫人看着她,说道:“女儿家的,穿什么长衫,换上襦裙再出门。”
    疏月面露难色,“我已经答应给衙门当差,穿裙子,恐怕不方便。”
    她说完,澜月才抬头看她一眼,然后问道:“你要去衙门做事?”
    疏月看到妹妹看着自己,面露微笑地点了点头,澜月又低下头去了。
    凌夫人蹙着眉,她不喜,“到什么衙门去,你也该学点女工了,将来总要嫁人的。”疏月这样子,怎么可能会有男人要?更何况,她都二十有四了!
    一想到这个,凌夫人就心情压抑,沉重无比。
    疏月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因此听到凌夫人提起,想不到她还替自己担忧起来了。她不敢在她面前直言了当地说今生不嫁,只好晓之以理,“我从小被当成男孩子养,女工之类的事可谓一窍不通。我在军队的长官,知道我要回京都,特意安排了这个差事给我。毕竟,家里也需要贴补家用,这差事,薪水很可观。”
    听到薪水可观,凌夫人便没有那么坚持了,疏月说的是事实,这个家得有人撑着。她看着院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这都是疏月一早上劈好的,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手劲,厨房的水缸也装好了满满的水。她干起活来跟男人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
    疏月见她有所松动,继续说道:“之前我已经跟衙门的人打过招呼,安排的差事就是巡逻街道,值的都是日班,酉时就能回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凌夫人这才说道:“等攒好了嫁妆,就把这门差事辞了。”
    疏月应了,走到门口,才想起要与妹妹告一下别,就转头,“妹妹,我先出门了。”
    她长身玉立,立在门口,半侧着身体,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澜月闻声抬头,动了动唇角,险些唤了她一声哥哥。最后她点头,示意听到了,态度冷淡。
    第4章 说亲
    疏月前脚刚走,这小院子便来了客人。
    昙奴引着人进来,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看到院子里的凌夫人,便说道:“夫人,有人来给姑娘说亲了。”
    凌夫人慌得收拾了桌上的活计,让澜月抱着东西先进屋避嫌。然后理了理头发,才起身,露出温婉的笑来,“谁来了?”
    昙奴连忙示意立在门口的媒婆进来,那媒婆原先还想着这穷苦人家怎么还有大户人家的做派,一看到温婉的凌夫人,便晓得了。
    媒婆掩下内心的惊奇,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原来是凌夫人啊,还认得我这个老婆子不?”
    凌夫人一听她认出自己,面上便觉得挂不下了,还以为如今京都的人都忘了她这个落魄贵妇呢。她掩下尴尬的神色,没有刚才那么喜悦了,又重新坐了回去,态度冷淡。
    媒婆见她这副拿乔的样子,内心鄙夷,面上还是笑得一朵花般,“看来凌夫人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凌小公子的婚事还是您托我去说的呢。”
    凌夫人才想起来她是当年京都最能说道的媒婆,一张嘴灿若莲花,说成了许多桩婚事。那时候她确实慕名邀了她到府上一叙,托她多留意京都待字闺中的清白世家的姑娘,准备给凌越挑个可心的身边人的。现在十年过去了,凌越成了凌疏月,她倒还是做老本行,想来如今这张嘴是更厉害了。凌夫人淡淡地说道:“不敢忘,不知张媒婆来这里,要给谁家说亲?”
    澜月放好东西,折回来,听到这边的对话,又悄悄回了屋子,贴在门上听着。
    张媒婆嘻嘻笑着,“凌夫人,这户人家可了不得,是全京都最富的人家,郗家!”
    凌夫人心里一动,郗家她是有耳闻的,虽然是商贾人家,但生意已经做到王室里头去了,又听说这郗家新当家的跟皇室的贵胄子弟相处得很好,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看到没,那高高的酒楼,就是郗家刚刚建成的,一天赚的钱都够几十户人家一年吃穿了。”
    凌夫人听她夸张的语调,又看看那酒楼,语气矜持地说道:“钱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人要好。”
    张媒婆心里讥笑她的虚伪,嘴里却附和着,“对,对,关键是人要好,这郗家如今做主的是大少爷,年轻有为,可不是京都少女心里的良婿。”
    张媒婆还在天花乱坠地夸着郗家大少爷,凌夫人原以为还是郗家某个庶出的公子,一听竟是当家的大少爷,一时有些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毕竟她们家的情况摆在这里,两个女儿又都是大龄,有好人家要,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凌夫人,怎么样?”张媒婆笑眯眯地看着她,“若是答应了,明日郗家派人接了姑娘去。”
    凌夫人回过神来,一听这话,就感觉一桶冰水从头灌下,“不是聘娶我家姑娘?”
    “哎呦,我的凌夫人啊,郗家大少爷看中你家姑娘,是你们的福气才是啊。怎么还能要求这么多?”张媒婆终于笑了一次凌夫人的天真。
    凌夫人感觉被人羞辱了般难受,她瞪了张媒婆一眼,“我家姑娘是不给人做妾的,更不会做外室的。”
    张媒婆被她一瞪,脸上的笑意僵住,然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只是态度没有刚才那么热情了,“凌夫人别着急这么快拒了,再好好想想,郗家那边呢,我回头跟你再争取争取,毕竟郗家大少爷还没有正妻呢。”
    凌夫人冷冷地说道:“那张媒婆去郗家问清楚了再来说亲吧。我家姑娘可不是送人糟蹋的。”
    “怎么会,你家姑娘长得这么可人,总有人疼的。”张媒婆僵笑着,终于转身走了。
    凌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气得手在发抖。
    澜月走过来,揽住自己母亲的肩,低声说道:“母亲,我不嫁。”
    凌夫人知道刚才的话澜月都听到了,她恨恨地说道:“如今连一个牙婆都笑话我们!将来总要吐一口恶气才好。”
    澜月知道这个家要翻身是不可能了,她黯然地坐下来,默默垂泪。
    凌夫人见自己女儿伤心,心头更如刀绞般难受,她颤抖着手,暗暗想一定要给自己女儿找一门好的亲事,将来好扬眉吐气。
    张媒婆也犯难,没想到这小户人家竟是落魄的凌家,若是平常平民家庭,京都郗家大少看中了自家闺女,还不巴巴地送上门来,做小的又如何,耐不住人家有钱有势啊。
    这凌夫人还是有几分骨气的,任凭她再如何巧舌如簧,要想说服她,恐怕也难于上青天。
    张媒婆便将凌家的情况都告诉了郗琅,郗琅正坐在酒楼,抱着歌姬听曲喝酒,原以为明天就能见到那日洗澡的美娇娘,听完张媒婆的话后,也意识到,这事儿难了。
    不过只是一眼之缘,连脸都没有看到,倒也没有那么重的执念,郗琅让张媒婆回去,说这事儿就算了。张媒婆乐得卸了差事,领了赏银就走了。
    ……
    疏月踩着京都小巷的青石板,抄了近路,来到衙门口。
    这衙门是她熟悉的,因为当年父亲就是在里面当值,管着这诺大的京都治安。她更名了凌疏月,没有人能将她跟当年的少年凌越联系起来。
    递了在军队长官的推荐信,京市尹便吩咐人带她安排工作。原先是说好的,值日班,巡逻街道,管理治安。
    疏月应他们的要求,换上了衙差的衣服,在腰间佩戴一把长刀,立在门口。
    一个面相斯文的男人走过来,也是衙差装扮,疏月看着他懒洋洋地走到自己面前,“我是你的搭档,顾长里。”
    他身上有种颓废无聊的气息,一点都不像是在工作的人。
    疏月还是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伸出手,“你好,我是凌疏月。”
    听到她的名字,顾长里才认真看了她一眼,他伸手,蜻蜓点水般握了一下她的指尖,又很快缩回去,嘴里含糊地“嗯”了一声。
    凌疏月跟在他身后,去了解这份职差的内容。
    但是想不到这个顾长里径直带着她穿过街道,停在熙熙攘攘的小酒馆面前。
    此时是午后,阳光暖洋洋的,街上的行人都有种懒散的感觉,而小酒馆里到处都是醉汉。疏月停在门口,不走了。
    顾长里踏入门口,才意识到她没有跟进来,他倚在门口,双手环胸,眼睛好像被太阳晒得睁不开,语气懒洋洋的,“怎么不进来?不用你出钱,我请你喝。”
    疏月这才明白他身上的颓废气息源自哪里,原来是个酒鬼,想来常常宿醉而眠,骨头都要散架的懒散。
    “不是要巡逻街道吗?”疏月耿直地问道。
    顾长里觑了她一眼,斯文的脸庞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好像在嘲笑她,“天子脚下,哪里来的这么多事要我们管,就算出事了,我们再赶过去也来得及。”
    原来是一份闲差,疏月有些不太情愿地跟着他进去。
    顾长里熟门熟路地走进去,一点就是一排的酒。
    凌疏月背对着窗户坐下,阳光洒在她后背,脸陷在昏暗里,背挺得跟一杆标枪般笔直,一本正经地坐着。
    顾长里嗤笑了一声,然后自顾自地喝起酒,偶尔也会劝她喝几口。
    “我不喝酒。”疏月在军队见识过因酒误事的人,深以为忌。
    顾长里又鄙视地看着她,“哪有男人不喝酒的。”
    疏月脸色绷紧,不置一词。
    第5章 送花
    酉时一到,凌疏月便起身准备离开。
    顾长里已经醉趴在桌子上,模糊地意识到自己搭档要回去,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摇摇晃晃地起来,“慢点,我跟你一起走。”
    但是哪里走得动,才站起来,就软在了疏月的身侧。
    疏月见他软泥一样摊在凳子上,身上还穿着衙差的衣服,而旁边的人偶尔扫过来,似乎也习以为常了。她抿着唇,政府养着这样的懒汉醉鬼,真是浪费钱财啊。
    顾长里伸手,攥住她的衣摆,“你得带我回去。”
    凌疏月伸手,一把扶起他,然后将他一条手臂搁在自己颈上,弯腰扶着他走出了小酒馆。
    他几乎将所有重量都压在疏月身上,腰间的长刀一晃一晃,咯在疏月的腰间。疏月倒没有觉得多少吃力,只是这样走不快,街道上已经铺着一层金灿灿的夕阳光芒,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得斜长。
    顾长里将头埋在她的肩窝深处,整个人又颓废又懒散。
    整洁干净的青石板上传来马车辘辘的声音,疏月扶着毫无意识的顾长里让道。
    那马车华丽阔大,前头由两匹毛色一模一样的马拉着,车身雕着绚丽古雅的花纹,金色的流苏在夕阳下一晃一晃,有些闪眼。
    连车轮都是雅致的,碾在青石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流畅欢快。
    街上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驻足,立在一边看着马车驶过。
    疏月低着头,一手抓着顾长里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扶着他因为长期卧饮而松软的腰肢,一步一步朝着衙门方向走去,不曾抬头看身边慢慢经过的马车。
    暮风温煦地吹起车帘,左苍玉斜坐在里面,一只手搭在窗沿,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京都这段街道两旁栽了几株白玉兰,高高的,正开得如火如荼,那花白雪般皎洁,雅致秀丽。空气里有馥郁的花香气。左苍玉修长白皙的手指撩起车窗帘,恰好一朵白玉兰落在手背上。
    那花瓣竟与他手背的肤色融为了一色,俱是雪白,毫无瑕疵。
    左苍玉侧坐着,凝然不动,盯着那道高挑的身影看。
    马车缓缓驶过疏月身边,她不曾抬头,只露给他一个头顶,雏鸦色的头发用青色丝巾一丝不苟地挽着,头巾在晚风里飞扬着,在错身而过的刹那,左苍玉有种幻觉,好像一伸手,就能攥住了那抹青巾。
    马车很快就驶过了,左苍玉微微起身,探出头去看被落在后面的凌疏月。
    她始终不曾抬头看过来一眼。
    左苍玉扶着窗沿,直到看不到她的人,才缓缓坐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暗沉萧索。
    终于将顾长里扶到了衙门,京市尹大人正好出门,准备回家。
    他驻足,看到醉醺醺的顾长里,已有皱纹的脸皱得更厉害了,顾长里是他家中妾室的亲弟弟,托了关系才到这里当差。那妾室很得他的欢心,因此对这位小舅子也就格外纵容了。
    疏月见到长官,下意识地松手,低头行礼,任凭顾长里软软地滑坐在地上。
    京市尹颔首,面上还是有些不悦,瞪了顾长里一眼,抬脚走了。
    疏月不知道两者的关系,暗暗瞠舌,若她是长官,看到这样的属下,直接解雇了。这位京市尹大人倒是好脾气。
    她低头,要重新扶起顾长里,却看到他已经自己坐起来,眼睛盯着远去的京市尹背影,里面竟是满满的仇恨与怨毒,但只是刹那,等疏月再看,他已经又懒洋洋的样子了,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疏月换了衙差的衣服,青衫落拓地走在京都街道上。
    疏月将手里的杏花递给坐在玉兰树下绣花的澜月。
    澜月见她一袭青衫立在跟前,手里的杏花嫣然俏丽,心中便觉得很欢喜,只是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伸手接过那用红绸绑着的杏花,转身cha在了瓷瓶里。
    她看到那红绸,便知不是疏月的东西,“买来的?”
    “嗯。”
    澜月的好心情就完全没有了,“浪费钱。”
    “一枚铜钱而已,那卖花的小姑娘也不容易。”疏月倒是不以为意。
    澜月转头,看了她一眼,好像不开心了。
    疏月心里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不知道又哪里惹恼了自己的妹妹。
    吃饭的时候,凌夫人谈起了今天张媒婆上门说亲的事情,语气惆怅愤懑。疏月知道她毫无避讳地告诉自己这些,是将自己当成家人了,还有,这里其实也有她的事情。
    “长女总要先出嫁的,你们两个都不小了,疏月你也得想想自己的妹妹,这件事不能不着急起来。”凌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疏月有些诚惶诚恐,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因此耽搁了妹妹,是她万万不能做的。
    “母亲多虑了,姐姐自有分寸,何苦这么早就逼她。”澜月出言,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疏月。
    凌夫人就激动了起来,“早?还早吗?你们都二十岁以上了,早耽搁下去,就只能给人家做小的了。我看就是肯做妾,别人家也不肯要你们。”
    这话说得倒是大实话,那些要纳妾的,还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水嫩才要的,谁会要这二十多岁的女人,还是有案底的。
    凌夫人看着沉默下去的两个姐妹,叹了一口气,“大富大贵的人家,我们是不用想的了。平民家庭也有好男子在,你们莫要就此垂头丧气。”
    疏月和澜月只能唯唯诺诺应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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