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不死心一般，她看着他，缓缓开口，“你……是魔？”
    “嗯。”沅澧低低地应了一声，拂袖间，已恢复本来的模样。
    眉间的印记与双眸泛着同样的暗红色，明明看起来妖冶而邪佞，可在望向女孩的时候，却温柔如一汪春水。
    白蓁的面色渐渐变得平静。
    她一声轻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少年低着头，声音轻飘飘的。那样子，就像小时候，他趴在她的肩头，小声嗫喏一般，“我怕你知道了，会不要我。”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早在她在瑶池边化形时，他就找到了她。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想方设法地接近她，是因为他与昭夜上神做了一个交易。
    他要借助昭夜上神的力量，一统三界。
    而这前提是。
    帮昭夜唤醒雪音上仙。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身份，包括年龄，包括实力……
    但他的心，却是真的。
    第一次，她从桃林将他救回。
    第二次，她为他吊打宗乾宗坤。
    第三次，她放弃沧澜峰的生活，自愿陪他下山受苦。
    第四次，她为救他受伤……
    沅澧从小的观念就是强者为尊。
    将来跟他并肩而立的人，也一定是要跟他一般强大的。
    所以兰芷这种无名小仙，一开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但现在，他根本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
    她看似平凡柔弱，但总会在危险之时，挺身护在他的身前。
    她并不强大，但每每跟她在一起，总会觉得无比安心。
    他现在发现，其实并不一定要爬到最高处，也不一定要变成最强者。
    因为那样注定孤独。
    而当你的身旁有了人陪伴，你会发现，无论前方的路上有多少艰难险阻，你都不会害怕；无论生活有多么的拮据难熬，你都不会觉得苦。
    因为她牵起你手的那刻。
    你的整个世界都将变得温暖而明亮。
    就像午后的阳光。
    耀眼，但不灼热。
    宗坤说得没错。
    他害怕。
    怕她知道一切，再不会原谅他。
    头上猛地一重，温暖顺着头顶传至四肢百骸。
    因为身高不够，少女踮起脚尖，略显无奈地揉乱他的发。
    “臭小子，你是笨蛋吗！
    说过多少次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不要你的。
    不管你是魔还是人，你都是我的沅澧啊。”
    少年身子一顿，眸子重重一震。
    墨黑瞳孔微微缩起，轻轻地颤着，他张了张口，似是组织了半晌的语言，最后才吐出两个字：“真的？”
    白蓁朝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个暴栗，“傻小子，十年前在沧澜峰我就跟你保证过了，还要我说多少遍？”
    沅澧“嘶”了一声，捂住发红的脑门。
    昔日里高高在上，恐怖如斯的魔君大人，此时竟像个孩子般咧嘴开心地笑着。
    一双暗红色的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上好的宝石，晶莹透彻。
    倒是仙界的人按捺不住了：“兰芷，你什么意思？包庇魔君，可是大罪！”
    “包庇？”少女弯眸笑了，“不不不，我们就是一伙的。”